第10章 ☆、(10)

“這名女子的确是殺人兇手,當時她殺了人,我又看她要尋死,便動手打暈了她。本來我也不過只想阻止她尋死就走,卻發覺她的命格與我極像,說不定可以讓我附身,那名女子本就沒有了生的欲望,我毫無費力便附了上去。”

我覺得不對,又覺得她在說謊,“你倒是善良,看到別人尋死,便去救她。”我嘲諷道,已經對她的說辭沒了信服。

她愣了愣,随後急忙又道:“不,因為那名女子遭遇了和我一樣的事,我才會幫她的!我承認,一開始我就沒安什麽好心,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她的肉身,可是其他的我都沒有說謊!”

我突然想起之前黑無常他們與我講述的這只鬼魔的前身,恍然大悟。

我略微複雜地重新看向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她挺會察言觀色,立刻回道:“當時我剛剛逃出地獄,雖然那與我同時出來的鬼魔替我擋了不少的地獄鬼火,但我也同樣元氣大傷。原本我是準備找個地方休養一番,等着修為恢複便去找那登徒子報仇,卻沒想到看到一女子與一男子雙雙走入落葉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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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貳肆 章

半個月前,鬼魔終于從無盡的地獄中逃脫,落入落葉林,當時,它已經傷橫累累,鱗傷遍體。而同行逃出的另一只鬼魔于途中走散,如今只剩它一只鬼魔,就連這裏是哪裏它也并不是非常清楚。

它只知道,自己終于又回到了人間,終于可以報仇了!

此時正值子時,落葉林寂寥無人,不說這個時辰,只說平日,那落葉林也是從來沒幾人的。

踏過青草地,拖拉着身體艱難地向前行走,一步一步,然而,身體還是不堪重負倒了下去。

倒吸一口氣,緩緩擡頭,觸目所及處,是幽暗到底的樹林,郁郁蔥蔥的樹葉在寂靜中獨自沙沙作響。天空并非純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一直伸向遠處,遠處。

鬼魔愣呆呆了好久,正準備找個地方好好恢複下修為,到時再尋那登徒子報仇雪恨,卻無意間聽聞落葉林深處竟然傳來兩道人聲。一道深沉一道纖細,應是一男一女。

鬼魔當時是想獨自離開的,可惜就在一瞬間,它竟然感到了一股殺意。那股殺意直沖它的腦海,充溢着它本來并不充裕的精力。

它一時起了貪欲,想要飽食一頓,便幻化成黑霧的模樣縱身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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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沖沖撞撞,終于尋到那可口的味道。

那是從一名女子身上散發而出,那是一種恨到極致的惡念,殺意死起,可口垂涎,然而,此刻這女子的臉上卻是笑語盈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纖細腰身忸怩多情,一股風流勾魂之意。

那男子顯然喝了點酒,早已被這名妖媚女子迷得七葷八素,失了心智,根本沒有好好思考這其中是否有詐,便準備撲上去與之親熱。

鬼魔冷眼看着那男人意欲對那女子上下其手,無動無衷,這男子已經死期将至,眉心死氣萦繞,不出一刻便會喪命于這名看似嬌弱的女子手下。

鬼魔清清楚楚地看到,在那名女子的手掌之中,隐藏着一包迷藥,而夾在她手心中,是一根沾上了劇毒的銀針,那銀針雖然只有普通銀針的一半不到的長度,卻是被它的主人擦得極為锃亮,想來是已經握在手中很久,不用想便知道那銀針的表體上必定溫熱暖和。

那女子的樣貌極為妖媚,雖然不過一襲布衣,但是國色天香的嬌顏卻是如何也隐藏不住,她塗抹着朱紅之色的唇瓣,笑得妩媚,風塵味十足,簡直可以媲美青樓女子,甚至更甚。

那男子猴急地撲了上去,女子作勢嬌柔地推诿了一下,媚聲道:“別這麽急嘛,雖然我願意當你的人了,可是總要有個名分,你何時将我娶進門呢?”

男子此時只想來個魚水之歡,自然是什麽都答應。“那是自然,我明日就八擡大轎将你擡回家!我家那個臭婆娘我早就看不順眼了!你來了後,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你看……現在……”男子色眯眯地再次伸手摸那女子的細腰,女子假意推脫了兩下,終是柔弱無骨地滑入那男子的懷中。

然而,這一切在下一刻如同幻象一般轉瞬即逝。

那女子突然臉色一變,那眉心的一枚梨花也因此染上了陰森的鬼氣,她“唰”地将手中一直偷偷藏着的迷藥于他臉上一撒,頓時,黑夜中飄散着那迷藥獨特的味道。

那男子根本沒有想過這一變故,根本毫無防備,雖他在一刻就已經捂住口鼻,但已經吸入了不少迷藥。他一臉驚愕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問:“你……你要做什麽……”

然而,下一刻,他已經陷入了昏迷,身形一倒,歪頭昏了過去。

女子的額間早就沁出了汗水,咬着她那紅唇,但她卻依舊上前,拿出了她一直夾于手指的銀針,握住了那男子的手掌,對着他的虎口處毫不遲疑地紮了進去,又迅速将那銀針拔出丢到一旁,雙手顫抖。

鬼魔知道,這男子已經沒有活路了,這劇毒揮發的極快,不稍半會功夫,那男子鐵定一命嗚呼,轉頭去見閻王。

鬼魔雖不确切知道這女子如此仇恨這個男子的原因,以至于要殺死他才能罷手,但它卻七七八八猜測出了什麽。它覺得,這女子可能遭遇了可怕的經歷,就像它一樣……

那女子做完這一切,臉色早已慘白,額間冷汗已經浸滿了整個額頭,甚至于她纖細的脖背後面的沁出的汗水也緩緩滑入了她的衣裳。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面色蒼白,毫無生氣,甚至于她眉心梨花花钿,兩眼旁斜紅,以及那嬌紅豔唇在她的臉龐上也落得個不倫不類的感覺。

那女子一臉慘白,下一刻像是突然驚醒一般,擡步就像落葉林深處慌忙跑去。鬼魔立刻也跟着那女子飄去。

女子跑得慌忙,一時沒有頭緒,根本是在亂跑。雙腳踩着枯葉,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樹木如針芒一般直沖天際,增添了一份詭異之感,而落葉林四周,都是“咯吱咯吱”的詭異聲音。

女子跑了很久,很久,終于停下了腳步。那女子顫抖着嬌軀,雙手已經抖得不成模樣,随即便虛脫般地半跪墜地,一時寂靜。

鬼魔剛剛已經将那殺意吸食的夠,但此刻女子身上散發的氣味卻更加吸引它。它正想着要不現在就開始吸食,卻聽那女子顫抖着埋頭哈哈大笑,鬼魔一下子怔住。

女子突又擡起頭,仰天長笑,邊笑邊道:“李麟,這是你的報應!所謂惡有惡報,你之前壞事做盡,欺負百姓,侮辱民女,已經是十惡不赦,我如今不過是替天行道!這是你的報應!你的報應……”說到這,女子顫抖地更厲害了,笑得更張狂了,她單手扶住額頭,悶笑起來,但鬼魔清楚看到,在她的眼角,一滴滴眼淚緩緩滑出眼眶,順着面頰滴落于地面。

那女子終于止住了笑聲,雙目空洞地望向天空,如今正值子時,萬籁俱靜,林間寂寥,唯有立于枝幹間的貓頭鷹眼睛如銅鈴一般呆愣着望向她,随即它就如受驚一般,“咕咕”地叫出聲來,此聲纏綿綿長,在夜間增加一份神秘之感。

她單手從她的鵝黃衣裳中拿出一包東西,緩緩打開,是一堆白色粉末,氣味嗆人,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終于恢複了冷靜,對着夜空木然道:“爹,娘,我已經為你們報仇了,我自己的仇也已經報了,我現在就去找你們。”她眼角的眼淚已經幹涸,淚痕清晰可見,眼眶微紅,眼眸中是一股超脫之意。

然旁邊鬼魔突然恨意四起,對于這女子這尋短見一事極不茍同,它一直隐藏于心底的那份記憶呼之欲出,讓它全身抽搐。

周圍黑煙滾滾,随即将那女子吞噬了進去。

黑煙過去,嬌豔女子重回當初模樣,眼間光彩熠熠,紅唇嬌豔妩媚。

女子活動了一下筋骨,道:“這仇,我還未報。”

所有的事情終于揭曉。

我思緒複雜,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它一人之言。我蹙眉,道:“我又憑什麽相信你。”

“這次我絕對沒有撒謊,我先在已被你捆住,根本無處可逃!”她焦急開口,不是當初那狡黠模樣。

我暫時算是信了她。我凝視她,問道:“你是要找那欺侮你的男子報仇嗎?”

她渾身一顫,驚愕地望着我,疑慮:“你為何知道我被……”

我沒有再看她,而只是道:“我查過你的前身,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那邊靜默。

我轉過頭,再次凝視她,又道:“你不必再報仇了,那人早已入了地獄。”

她驚駭,根本不可置信,“什麽?!不可能!”她此刻腦袋已經混沌了吧。

我想,這鬼魔早在她入了地獄那一刻已經瘋了,早已分不清真真假假,幻境真實,就連世間的時間都不清楚了。

“這是真的,在你入了地獄後,世間已經過了将近一百年。”我道。

鬼魔不敢相信,臉色驚恐,那神色就如同與世隔絕,它喃喃:“一百年……竟然已經過了一百年……”它突然恢複清明,急切問道:“那……那我哥哥呢?他……他也死了嗎?”

我呆了呆,似乎明白它奮力逃出地獄的最真實的原因。不是為了報仇,不是為了為禍人間,不過是想要再去見見它的哥哥。

我心中苦澀,不知道該不該欺瞞它,只是最後,我還是實話實說。“你哥哥早于你死後不久就死了,他在知道你被惡人欺負後,便将那人給毆打致死。殺人償命,被縣官判了死刑。”

她呆滞地仰視着我,一行清淚終于它那微熱的眼眶中滾落而下。

她啞聲嘶喊,哭得撕心裂肺,不知道是為何人哭泣,又是為何事哭泣。這事,也就只有它自己清楚。

原來,鬼魔也是會傷心,會哭泣的啊。

我複雜地注視着哭得傷心欲絕的鬼魔,道:“好在你并沒有害人性命,所犯之事并沒有為禍人間,在你回了地獄之後,鐘馗大人自會給你判刑,受了罪責之後,好好反思,早日投胎。”

它沒有回話,只是哭泣。

我又道:“你的哥哥一直在陪伴着你,速速回去與它相認吧。”

它的哭聲突然停止,目瞪口呆地問道:“我哥哥一直在陪伴着我?”它目光中閃動出再生的火焰,道:“那只鬼魔就是我哥哥嗎?!”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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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貳伍 章

鬼魔抹了抹眼淚,道:“收我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道:“這次可不要亂跑了。”

它笑了,道:“這次不會的。”

我正拿出收魂囊,它像是想到了什麽,又道:“對了,我上次逃脫你手掌的時候偶遇一只狐妖搭救,那狐妖讓我将一個盒子帶給一個名叫桃岕的小狐貍,我現在肯定是不行了,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我一呆,急忙問道:“那個盒子是不是叫做月光寶盒?”

它愣了愣,随後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這盒子的盒蓋上鑲着一顆月牙模樣的白玉石。”

我立馬明白,即刻又問:“那你可知道那個狐妖在哪裏?”

它看我着急,也趕忙回憶,但回憶了好久,卻還是洩了氣,道:“不清楚,當時那只狐妖蒙着面,我連她樣子都看不真切,而且她身上一點狐妖的氣息都沒有,感覺修為很高。我被她搭救後也只是答應幫她做這一件事情,其他的我什麽也不清楚。”

我有些失望,但還是道了聲謝,畢竟有這麽一個消息也比沒有消息好。

總算,這個消息讓我知道,桃岕的姐姐桃芝已經回到了現在,藏于世間的某個地點。

我收了鬼魔,那女子瞬間失去了控制一般癱倒在地,我收回了鎖魂鎖,于這個茅屋內尋找起那月光寶盒起來。

茅屋內只有一些必備的家具,找起來極為簡單,不過随便找了幾個地方,就将那個月光寶盒找到了。

我心中正喜,卻突然聽聞茅屋外一陣聲響。

來人風風火火,遙望遠處,星星點點的火把照亮了黑夜。

已至戌時,天色已暗。

我想,應該是王大人他們來了。

想到念君思可能也在那一行人中間,我便趕緊從茅屋內飛身而出,隐于枝桠之間。

來人終于走近,随即就将茅屋圍成一圈,我定睛一看,念君思果然就在裏頭。

而裏頭還有一位我不認識的人,那人身穿錦袍,一看便是大富大貴之人,然而身上正義凜然,倒像極了幽都酆都城的鐘馗大人,濃眉大胡,精神抖擻。

那人站于隊伍的最前頭,而王大人與念君思卻站于他的身後,他健步走到茅屋之前,随後便道:“念君思,若這件事情并不是如你所說,你該如何?”他的眉宇間帶着冷毅,嚴肅肅穆。

念君思與之對視,并沒有因為那人威嚴的氣勢吓到,冷聲道:“那林大人萬可給我判一個妨礙公務的罪責。”

那林大人聽聞這句話,冰冷的氣勢逐漸散開,張狂大笑,道:“果然如王大人所說,是個可造之材。”說完這話,他揚了揚手,帶來的捕快便破門而入。

捕快們剛剛入門,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珞塵,一位帶頭的捕快命令道:“兄弟們,你們趕緊找這念小兄弟所說的收據,我去禀報一下這個情況。”

衆捕快應了一聲,道:“是!”

那捕快點了點頭,才趕緊跑到林大人的身旁,雙手舉起,作了一揖,恭敬道:“報告大人,那女子癱在地上,已經昏了過去,而其他的東西我們還在查找。”

林大人一頓,蹙起眉頭,“昏倒?”念君思與王大人也都是一驚,林大人又問:“可受傷了?”

捕快回道:“安然無恙。”

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氣,林大人舒展眉頭,擺手道:“繼續去尋那證據。”

捕快作揖道:“是!”捕快趕緊回身進了那間茅屋,繼續找尋。

火把燒亮了整個黑夜,倏忽間,裏頭傳來一陣聲響:“找到了!”

兩位大人若有所思地盯着念君思左看看,右看看,念君思一臉冷漠地應對,一點也沒有怯場。林大人雖然面露驚疑,但還是朗聲揚手一揮,道:“回府!”

我看得疑惑,思忖難道這件事情并不是普通的殺人事件?可是鬼魔這次并沒有說謊啊。

我好奇,趕緊跟了上去。

襄陽城——王府。

我因為擔心念君思看到我,便與他們離了好多丈,這麽跟了一路,他們也并沒有多說什麽有用的消息。

直到回到王府,進了邊廳,捕快全都退下,他們三人才齊聚一堂,款款而談。

我縱身躍上房梁之上,躲在那裏偷聽。

林大人坐于案邊,招呼念君思與王大人坐下。

王大人笑意滿面地道謝,随後坐于右側,而念君思微微作揖,也落落大方地落座,坐于王大人的左側。

王大人首先開口,笑意滿面,道:“念小兄弟果然厲害,竟然可以因為一件小小的殺人案件中看出如此大的事件。我就奇了怪了,念小兄弟你是如何看出來的?這明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啊!”

我一聽,立覺這事不容小觑。

林大人此刻也微露笑意,道:“我也想知道,這件事情已經困擾朝中大臣好幾個月了,大家都私下裏商讨,尋找這燕窩突然出怪味的原因,卻沒想到這次竟然無心插柳柳成蔭,讓你這小子給尋到了。”

念君思不聲不響地聽他們說完,才緩緩道:“我早前就聽江府江大人夫人無意說到最近這皇上賞賜的燕窩有股怪味,便知曉這燕窩應該不是最上等的。可是又想,這皇上賞賜的燕窩根本不可能低級,便想是有人濫竽充數,專門運上等燕窩給禦廚,而低等的燕窩則專門當做皇上賜給大臣的補品。”

林大人苦笑道:“這幾個月我一直拿到這些差等的燕窩,又不好在大殿之上說皇上賞賜的東西不好,而這燕窩在金陵朝又是珍品,又在街市裏買不着,真是有苦說不出啊。我家夫人老是跟我抱怨啊……”林大人唉聲嘆氣。

王大人憨笑道:“我這小官是嘗不到這燕窩的滋味,不過林大人這幾個月看來是受了不少的苦啊。”他打趣道,根本沒有上下官級的限制,他又看向念君思,道:“還是念小兄弟繼續說說這事的經過吧。”

念君思雖然臉上并無笑意,面色卻也算是緩和,道:“我這次能發現這件事情也是巧合,因為兩個月我偶然看到李家公子與一名不是襄陽城的人争吵,那人還将一張收據給了他。還口中說些關于‘燕窩’的詞,想起之前江夫人說過的話,聯系起來這才想到。”

王大人一臉無奈,對着林大人道:“念小兄弟可是記憶驚人,只要見過一次的人絕不會忘記。”他又轉過頭,對着念君思道:“你這小子可真是好運,這種事情都能讓你給碰到了,沒想到你這麽早就開始着手這個案件了。”

我一臉郁悶,心想這念君思隐藏得還真夠好的,與他相處了那麽久,根本一句關于這件事的消息也沒透露過。就連那次聽說李大公子被殺害的那日,這人對我也是謊言滿滿。想到這裏,我就覺得念君思或許對我的隐瞞不止如此。

念君思聽了王大人的話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冷聲道:“當時根本無法找到突破口,直到聽說李家大公子的突然死亡,我立刻知曉這證據或許可以找到了。只是找到殺人兇手遺落下來證據的那刻我确是疑惑了,因為我本來以為這殺人兇手應是當時與之争吵的那人,待發現那個地方遺漏的證據時,卻發覺殺人的應該是位女子。”

林大人道:“我本來來這個地方也是因為狐妖作祟的消息實在是太過于駭人聽聞,百姓都是極為懼怕,皇上逼不得已才派我來這捉拿真兇。我當時還不屑于顧,結果沒想到竟然讓我接到如此重大的案子,真是大快人心!”他感嘆完,又問:“念小兄弟難道沒想過可能是犯人故意留在那裏的呢?”

“我自然是想過,可是有一點我沒說,那迷藥紙包上還遺留着女子的香味,雖然很淡,但只要用心聞,絕對可以聞到。”念君思解疑。

我呆住,心想這念君思為何現在重要的事情每次只說一半呢?我發覺,或許念君思早已不跟三年前一樣了。

念君思又道:“之後的事情王大人便都知道了。”

王大人立刻道:“我當時還覺得念小兄弟說的太過于駭人,卻沒想過都是真的,在我深入審問李二公子之後,這李二公子的确說明了他們家與那皇商一直有所來往,他們家是專門提供低級燕窩的賣家。而我們抓住的那些專門散布李二公子就是殺人兇手假消息的百姓其實是受人之托,我們深入調查後,終于發覺那人直指皇商董商人。”

林大人點了點頭,道:“果然江山大有才人出啊!我們金陵朝果然人才輩出。聽說念小兄弟已經身居會元,想來兩個月後就會去參加殿試吧。”

王大人接話,道:“念小兄弟的确是聰穎,今後定然能為國家出力。”

林大人朗聲大笑,道:“好啊!如今新皇登基,确實是需要能力突出的年輕人士輔佐!”

兩名大人交談甚歡,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當事人。念君思的眸間神色微暗,我也是心中一滞。只有本人和我知道,那人,只剩三年不到的壽命了……

然而,念君思并未多說,只是道:“謝謝兩名大人厚愛,但念某卻想向林大人打聽一件事情。”

林大人此刻心情極好,擺手道:“說吧。”

念君思擡眸,眼神直直注入林大人的眼中,道:“我想知道十年前朝中重臣念才霖慘遭飛來橫禍的真實原因,希望林大人不要敷衍我,我知道念才霖并不是亂臣賊子。”

林大人的笑意僵在面上,王大人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念才霖是念君思的父親,這件事情我與念君思相處了不過幾日便得知了。十年前新皇登基,念才霖作為亂臣賊子幾乎被滿門抄斬,獨留孤兒寡母兩人相依為命。而當年,雖然念君思不過六歲,卻是将事情記得清清楚楚,每晚每夜都會做這場噩夢。

我記得那夜,念君思又在睡夢中睡得極不安穩,我看得不忍,便動用法力讓他安定,卻沒想到也同時勘測他的夢境。那是一場無差別的屠殺,讓我猶今心悸。那日之後,我便知道,念君思是多麽将他父親的死亡放在心上。

看着此刻苦苦尋找真相的念君思,我又是一陣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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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貳陸 章

邊廳的氣氛寒得如同十二月份的堅冰,剛剛的好氣氛如同環境般轉瞬即逝。

林大人恢複本來莊嚴的模樣,眼神犀利地望向一臉淡漠的念君思。他凝視了念君思好久,将雙手按在雙腿上,道:“我說你的怎會如此才華橫溢,原來是延續了你父親的才情。”

念君思并沒有解釋,雙目還是那麽冷淡,好似什麽也撼動不了他的心境。

王大人也看出了這件事情的重大性,在一旁并不說話。

林大人站起身來,在邊廳大廳中左右踱步,念君思也并不催他,淡定模樣仿若問的并不是他自己父親的事情。

林大人終于止住步伐,走到念君思的身邊,道:“這件事情大理寺從未對外公布過真實的情況,此案在先帝初期就已經判定,我猜想你父親應該是皇權争鬥的犧牲品。”他雙手附在後背,望着大門外的寂靜黑夜。

念君思抿了一口茶,道:“家父從來是秉公職守,清廉公正,深受當地百姓的愛戴,在朝中從來就是處于中立,根本不會成為皇權争鬥的犧牲品。”他只是說到這裏,可饒是這些話也讓林大人着實驚了一下。

他倏地轉頭,凝望着念君思的面色,企圖從他的面色中讀出虛假的成分,可念君思一臉淡漠,充溢着堅毅,怎麽會是撒謊的人?

林大人踱回靠背椅,蹲坐下去,雙腳微微分開,一股浩然正氣。

他道:“這事我會回去打聽一下,不過為了疏通大理寺的關系這事沒有那麽簡單。”

念君思作揖,一臉剛毅道:“那念某便在此謝過林大人。”

林大人又道:“他日你步入朝政,念才霖是你父親這件事千萬不可亂說,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念君思頓了頓,回道:“自會如此。”

我也知道林大人說這話的意思,畢竟念才霖父親之死還未知,說不定加害他父親的人依舊在朝中混的風聲風起,若是他日他步入朝政,被其他人發現他的身份,說不定那人會在念君思還未紮緊腳跟的時候就将他一并除之。雖然這不過是推測,但萬事都得往最壞的地方推測方才安全。

而這個林大人的确算是仁至義盡,畢竟十年前的舊賬根本無須翻出來,十年前的事情過了那麽久,本就難以翻案,若是那加害于念君思的人官位極高,那更是得不償失,說不定因此被那人記恨,而落得個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境地。

我想,這個時候,即使念君思并未表現出來,但他的心中定然已經将林大人對他的好深深記在了心中。

三人于此作別,念君思緩緩退出邊廳,走向了王府門口。

我想了一會,還是出現在他的身後。

他似是感覺到了我的存在,停下腳步回頭。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略微呆滞,但很快就恢複平日模樣,道:“你剛剛便在偷聽。”

他說得極為肯定,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朝他尴尬一笑。

念君思眼眸中摻雜着什麽我并不知道的東西,我看不真切,卻聽他道:“抱歉,這些事情一直瞞着你。”

本來我是因為這事情極為氣憤的,但此刻他先行道了歉,我反而沒那麽不開心了,心情轉好,看什麽都舒服,我立刻撲上前去勾上念君思的手臂,側過臉朝他盈盈一笑。

他本是有點愣住,但很快就恢複常态,道:“謝謝。”

我舉起手來,朝天空大喊:“好了,什麽都別多說了,回家!”

他抿起嘴角,道:“好,回家。”

王府周圍有侍衛待崗,一隊隊侍衛走過,卻并沒有發現此處的小動作。

月色極美,月光灑在我們的身上,感覺極為舒服。

這種時光,希望能夠長長久久……

翌日,王府縣衙開堂審判。

念君思在我的慫恿下,只好帶着我一起去。

由于別人看不見我模樣,我便飄到了公堂之上,企圖看得清楚一點。念君思在外面一臉無奈地望着我,終是沒有說些什麽。跪坐在大堂之上的兩人都穿着囚衣,頭發雜亂,臉上烏漆墨黑,隐隐還能看出本來的模樣。

其中的一名男子看起來已經受盡了折磨,衣衫淩亂髒鄙,身體一直在顫抖,臉色蒼白,卻是讓我覺得由衷的眼熟。

我腦中突然出現了一位老人的身影,那位老者與眼前這位年輕男子有着七八分的相似。那是我初來襄陽城勾的一位老者,那位老者是位商人,明明可以壽終正寝,卻被家中的兩位毒子毒害而一命嗚呼。

我不禁想,這真是善惡有報,做了壞事,上天總會來治你。

那兩人的身邊各列了一列捕快,手中各拿着一根木棍。

縣衙門口站着各地的老百姓,熙熙攘攘的人群,竊竊私語讨論着這次的案情,無不是在猜測這場案件的最終結果。

“威武——!”那聲音莊嚴肅穆,蕩氣回腸,震天回響。

“啪!”一聲更為響徹雲霄的聲音從身下傳來,我循聲望去,王大人手中正拿着一塊長方形的硬木,有角兒有棱兒。他再次将之輕輕舉起,然後在空中稍停,再急落直下,又一聲醒耳的聲音。

門外衆人都安靜下來,王大人一臉嚴肅,完全不像他本來樂呵呵的模樣。

王大人肅然道:“珞塵,對于一個月前毒殺李家大公子一事你可認罪?!”

珞塵雙手落地,了無生氣道:“民女珞塵認罪。”

衙門外的百姓不禁竊竊私語。

一人曰:“這件事不是李家二公子所做的嗎?怎麽會成了這個女子?”

一人答:“我也覺得這事蹊跷,大人自會有判決,我們好好看不就得了。”

而大堂之上的王大人再次一拍驚堂木,道:“肅靜!”

周遭立刻安靜下來。

王大人這才繼續道:“李家大公子強搶民女,受害之人一時生出歹意于城西落葉林殺人滅口,如今證據确鑿,屬于謀殺,行為嚴重,本應判以死刑,然念在你替父報仇,所謂‘百善孝為先’,又因李家大公子魚肉百姓,臭名昭著,你這也算替天行道,因此棍打五板,以儆效尤!”這場裁判落地,王大人立即扔下一根黑色板簽,板簽铿锵落地,擲地有聲。

珞塵瞬間擡頭,一臉不可置信,她顫抖着再次低下頭來,嗚咽道:“謝大人!”

衙門外都是議論紛紛。

一人道:“這女子也算是貞烈之人,這李家之人真可謂是可惡至極,如今真是大快人心!”

另一人應和:“珞塵姑娘!我們都認為你做得好!”

這聲音穿透了整個衙門,珞塵身體一顫,嗚咽之聲更重。

我看着哭得悲慘的那人,不禁覺得這天地間還是有真理存在的。

王大人再次一拍驚堂木,周圍再次安靜下來。

王大人又望向在地上顫抖着的李家二公子——李琪,冷聲道:“你們李家偷運不合法燕窩給予皇商,如今證據确鑿,你可有話說?!”

李琪于地面顫抖,但還是道:“大人冤枉啊!此事與草民半點關系也沒有啊!此事全是草民大哥掌管,草民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你還如此執迷不悟!”王大人厲聲大喝。“本官早就從你家搜出大量不合法燕窩,同時拿到了你們李家與皇商進行不合法交易的收據!欺瞞皇上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如今證據确鑿,你竟然還口出狂言!”

李琪立刻低頭,顫抖着身軀不再說話。

“此事重大,本官已上奏朝廷,移交大理寺審查,來人,将李琪押入大牢!”

“是!”捕快們大聲回應。

兩位捕快從中踏出,将毫無生氣的李琪拖下。

王大人咳嗽了一聲,再次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退堂!”

捕快再次用木棍敲起地面,“威武——!”

百姓散開,我趕緊飄到念君思的身邊,道:“真是皆大歡喜。”

念君思點頭,道:“之後的事情便不是我們所要管的了。”

此後便一路無話,直到幾乎要走到江家大府門前,我突然想到一個疑點,便問:“念君思,你是怎麽知道那張收據是在珞塵姑娘的家裏的?”

念君思停下腳步,耐心解答:“我一開始根本未曾想到,只是在查了所有可以存放收據的地方都未曾查到,後來突然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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