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覺李家公子突然出現在落葉林極為不對勁,便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日李大公子就是去藏那收據的。而那個地方,便是那名女子的家中。”
我恍然大悟,不禁對他更為敬仰,蹦至念君思的面前,誇贊道:“念君思,你實在是太厲害了!”
念君思伸出手掌,拍了拍我的腦袋,道:“你才知道?”
我瞪大眼睛,驚訝這冷漠異常的念君思竟然也會與我拌嘴了。“唔,你實在是太自信了吧……”
念君思笑而不語。
“喂,你們兩個人要不要這麽旁若無人的情意綿綿啊……桃岕我看得覺得好惡心哦……”
我們互相瞪視了一下,循聲望去。
那邊,除了那個靈動的小狐貍,還有一位從未謀面的陌生男子。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
☆、第 貳柒 章
那名陌生男子一襲素衣,身材纖細卻并不娘氣,而那一條細長的眉毛也是頗為秀氣,面頰棱骨分明,面貌竟是比許多女子勝上一籌,說他是一名女子都不為過。只是他眉宇間的英氣卻又能讓別人明顯看出他是一名男子,倒是一個矛盾的存在。
桃岕在那名男子身邊雙手叉腰,怒視着我們這邊方向,氣鼓鼓的模樣甚為可愛,就連她那精神的耳朵也給予她了一絲靈氣。
她擡起一只手,指着我們道:“桃岕我今日剛剛回來,就看到你們情意綿綿的模樣,你們好意思嗎?!”
我向她挑了挑眉,道:“有本事你也和你旁邊的這位仁兄相親相愛啊。”
桃岕臉一紅,怒斥道:“你!我才不喜歡他呢!”
那男子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氣,伸手摸了摸桃岕的耳朵,道:“喂,你不要再說話了,說了我嫌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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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岕轉頭立刻瞪視了他一眼,随後便抖了抖耳朵,發現躲不掉男子那為非作歹的手,便一爪子拍掉了。“你給我走開!”
我瞧着他們如此和諧,不禁開心打趣:“哎,桃岕,你鬥不過他的。”說完,我愣了愣,驚撼道:“等一下,那個人可以看到我嗎?”
桃岕搶先道:“他這家夥可是修行之人,早就開了天眼,自然看得到你。”
男子遮唇嫣然一笑,如癡如醉。
我回頭去瞧念君思,發現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名男子看。
那男子朝我招了招手,道:“嗨,我是若止,算是個大夫吧。”那桃花眼帶着清澈眸光,好似在勾人一般。
我被他如此媚人的眼神弄得極為不好意思,呆了呆,然後趕緊道:“好,好,我叫清明。那個,我旁邊的這位是念君思。”我又拉過念君思,将他作為了擋箭牌,畢竟這種類型的人我真的對付不來。
念君思差點被我拽倒,但很快穩住身形,略微惱怒地睨了我一眼,随後朝着那男子道:“在下于前段日子見過若止公子。”話語間并無任何感情,只是簡單的複述一個事實。
我對于念君思如此冷漠的樣子甚為無奈,只好接着他的話道:“抱歉,他這人就這樣,不喜說話。”
若止笑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他卻緊盯着念君思的眉頭,細細端詳着什麽,我覺得那人全身上下都是秘密,而那眼神也是着為怖人,便立刻擋了他的視線,道:“若止公子,你此次同桃岕前來是作甚呢?”
若止回過神,重新将目光放于我的身上,道:“抱歉,剛剛看這公子似乎印堂發黑,症狀極為罕見,所以才一時忘了禮節。”他雖說着道歉的話,但那眼神之中,臉頰之上卻是一點悔過之意也沒有,還是那麽慵懶大方,他移過視線,摸了摸眼前的因為他動手動腳而極為不爽的桃岕,才繼續道:“這次前來,我是要帶桃岕回去的。”
我一驚,還未加思索便拉住桃岕道:“桃岕你要走了?”不知為何,在一瞬間,我身後一陣涼意,我趕緊回頭,卻只看到一臉雲淡舒适的若止正擡頭打着哈氣。
我有些狐疑,但還是放開了桃岕,問道:“你不是還要找你的姐姐嗎?現在什麽都沒找到你就要回去?這樣你會不會被責罰?”
桃岕本來還玲珑的眼神立刻暗淡下來,耳朵也倏然耷拉下來,委屈的嘟着嘴,腳尖抵着地面,低聲道:“桃岕我也想找到姐姐再回去的啊……可是實在找不到,若是還不回去,桃岕也要受責罰啦。”
我看着她那委屈幾乎要流淚的模樣,心緒變化萬千。
随即,我腦中突然想起前日得到的月光寶盒,立刻道:“等等,月光寶盒在我這裏。”
念君思從未聽說過月光寶盒這次東西,盯着我并不說話,只是眼眸中帶着些許的落寞,他只是那麽盯着我看,那眼神中是一種迷離的幽光,看得我一驚,趕緊側過頭,移向別處,對着其餘怔愣中的兩人道:“昨日偶遇一人,她将那東西交給了我,說是有個狐妖委托于她。”
我并沒有說出是鬼魔交予我,畢竟若是這麽說了,很多事情便牽扯不清,解釋不清了。對于念君思,那更是無從解釋,我明明答應了他不再插手這個案件,有時候,适當的隐瞞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我想到念君思對我的隐瞞,覺得心裏平衡了點,也頓悟了念君思隐瞞的緣由。
若止已經回到了本來慵懶的模樣,好似世間的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他的興趣,他饒有所思地凝視着我,眸意光彩飛昂。
桃岕的耳朵淩然一動,尾巴沒注意溜了出來,她飛快撲到了我的身上,随後緩緩擡出半個腦袋,幾根絨絨的發絲在風中飄蕩,真是極為可愛。她驚奇地問道:“清明姐姐,你說的是真的?月光寶盒真在你的身上?”
我不禁覺得這個小狐貍就算再怎麽傻也算是一只狐貍,狐貍的本能她還是擁有的。想到之前她從未如此嬌柔的喊過我“清明姐姐”我便覺得這世間還真是現實。
她露出半個晃悠悠的小腦袋,眸間幾乎放出光來,撲閃着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強忍住蹂.躏她的可怕想法,正經道:“對!就在我身上!”我扭曲着臉,認真上下點頭。
我一聲吶喊震天響,三人都是一驚。
念君思無奈地別過頭,似乎在說這個人我并不認識。
我惱羞成怒,耳畔幾乎燒起來,而那剛剛認識的男子若止也是毫無忌憚地仰天大笑起來。
我一時成為了衆矢之的,被衆人嘲笑。
桃岕忍着笑,憋着笑意道:“清明姐姐,那……那個月光寶盒可以給桃岕我看看麽?”她果然忍耐地努力,兩頰已經潮紅。
我心有不甘,卻也只得從乾坤袋中掏出昨日從鬼魔手中接過的月光寶盒,交到了桃岕的手中。我羞惱道:“你看看到底是不是月光寶盒。”
桃岕兩眼發光地盯着那寶盒看了半天,又戳了戳身旁的若止,興奮問道:“若止,你快看看,這是不是真的?”
若止接過月光寶盒,纖纖細指撫摸着寶盒,凝神看了一遭,點了點頭,斷定:“這确實是真的。”
我一時松了口氣,桃岕激動地左右蹦跶,嘴裏還嚷嚷道:“太好了!可以回去複命啦!”
若止卻是蹙起眉頭,道:“這到底是何人給你?還有你所說的那個擁有它的狐妖是不是就是桃芝?”
桃岕一聽,立刻停下的腳步,凝神傾聽,顯然是對這個話題極為好奇。
這一點也是我所猜測,便道:“我也是偶然得到,給我的那人雖說是狐妖卻并未說是桃芝,所以我也無法得知這到底是不是桃芝給的。”我隐去了鬼魔給我的這一事實,漏洞極大。
桃岕一聽,立刻耷拉下了耳朵,陰郁地踱步到了別處。
若止擡眸緊盯我的眼神,我有些心虛地別開目光,好在若止并未在這一點上糾結,很快就将那寶盒交給了桃岕保管,随後道:“這次的事情真是謝謝清明姑娘,月光寶盒對我們極為重要,等于救命之恩,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在下若止希望可以盡綿薄之力,為這位公子治病。”
我驚愕,立刻回頭與念君思對視。
念君思同時也看向了我,雖然他的神色并無特別的變化,卻是不難看出他此刻的心情略微有些起伏。
也對,念君思這病症已經存在了好多年,病症早就深入骨髓,難以根治,如今這個若止的一句話幾乎就是給了他一個重生的機會,饒是他再怎麽冷漠,也怎會不動心?
我也甚是激動,好似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我還是迅速平息自己的興奮,冷靜确定:“你确定可以根治他的病症?很多大夫都說他只有三年壽命了。”
桃岕雖然還在為剛剛那一消息郁悶,但也算平靜了許多,幫若止答道:“雖然桃岕我很讨厭若止,但不得不說,若止的醫術真是十分了得的,在大千世界中,無人可以比得上若止的醫術,即使是狐族中,也尋不到另一個醫術比他更為高超的人啦。”
心緒再次無法平息,我趕緊回頭,激動地抓住念君思的粗麻衣袖,情不自已,道:“念君思,你聽到了嗎?你有救了,你可以活得長長久久了。”我語無倫次,心中酸澀,一時竟然旁若無人的環住了念君思的腰際,緊緊地環住,緊緊地抓着,就怕他消失。
曾以為,在三年之後,念君思便會來到幽都酆都城,我曾想過,若是他那麽年輕就入了幽都,我便辭了這人間鬼差之職,去酆都等他。若是他最後選擇投胎,我便去找他,從此以後便一直陪伴着他,永生永世只去尋他。
我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想好,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經改變,因為有人說,他可以将念君思的疾病治好。
我腦袋中混沌沌的,竟一時之間忘記了說話,嘴角流入鹹絲絲的淚水,我趕緊回過神來,動手将淚水擦幹。
念君思見我哭泣,并未安慰,只是溫柔地摸了摸我的秀發,柔情盡在不言中。
我們這般喜極而泣,但若止卻是出聲,道:“你們現在可別這麽安心,畢竟這位公子所得的疾病我只是從書中見過,并未醫治過,即便是我,我也不過有五分的把握而已。”他此刻的模樣不再是那麽随意慵懶,言語中的真摯與認真不難發現。
我側過頭,看着若止那麽嚴肅的模樣又開始微微擔心,我極為難地再次望向念君思,問道:“念君思,你怎麽想?你準備醫治嗎?”
念君思眸底隐晦不明,實在是看不通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即便我在他身邊整整六年,不離不棄,也實在是不能參透他此刻心中所想。
他緩緩将我擁入懷中,冷聲道:“我一定要醫治好自己。”
我愣了愣,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念君思如此冷漠的語氣,就如同千年冰川下的冰泉,冷漠無情,帶着絲絲冷意,冷酷以及殺戮。
我身形微顫,但很快将之止住,或許對于念君思的決定,我永遠只會無條件的贊同,有時候我都不明白為何我這麽縱容他,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牽引着我,告知我,即便我再怎麽拉着他,他最終也會脫離出去,走他自己要走的路。
仿若,他的命運早已注定,已經更改不得。
我腦袋深深埋入他的懷中,不讓他看見我此刻的落寞,上下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碼碼碼碼,作者筆筆好不開心……
所以來個收藏安慰一下!
☆、第 貳捌 章
念君思回府之後,向總管通報了他要出去住個一兩個月的消息後,便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我們來到了之前若止所說的明月樓。
明月樓,是一座青樓。到處載歌載舞,輕紗幔帳,琴瑟古琴,平平仄仄,絲絲入耳。
由于還是白日,明月樓并沒有來訪的客人,不過是各個美人于臺前排練舞蹈來為夜晚的笙簫做準備。
我剛剛踏入這裏,便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新天地。
雖說我是活了兩百多年,也不能說是錦衣玉食,大門不出,規矩封閉的富家千金,但也實在沒有這麽細致地瞧過這青樓的模樣。
畢竟,在幽都酆都城,是找不着這樣的地方的。民風樸素,哪有這些酒肉臭味?
念君思本就長得極為俊秀,雖然還略顯稚嫩,面容剛冷卻也是極具風華。這樣一位男子一出現于明月樓的大門,自然是立刻吸引住了各位美人的目光。他們眼光炯炯發光,直直地射向臺下剛剛踏入明月樓的俊朗男子,好似要将他盯出個洞來。
這些青樓女子天天念想的就是找個情郎将自己贖了去,從此不用再過這賣笑的日子。所謂愛美之心人人有之,即使念君思一身粗布棉麻,但他那一身好皮囊自然是贏得了無數美人的芳心。
我雖覺得這些青樓女子是可憐之人,卻也隐隐心生妒意,我心道:看什麽看?念君思也是你們可以看的?
我也知道自己這一想法就如同妒婦一般,但還是忍不住這種嫉妒猖獗下去。
我吃醋地緊盯着念君思,涼飕飕地問道:“念君思,你覺得這些女子長得如何?”
念君思微微側頭,睨了我一眼,便轉身走上了樓,我趕緊飄着追了上去,急急喊道:“你幹嘛不回答啊!”
可惜,我這一喊,并沒有喊住繼續向樓上走去的念君思,倒是喊出了邀我們前來的若止。
若止于樓口朝我們這兒慵懶一笑,桃花眼明晃晃地,習慣性地将人勾去了。我晃了晃頭,趕緊回神。
“你們怎麽來的這麽慢?我可是等你們等了好久。”若止雖是一句責怪的語句,卻沒有半點責備的語氣。
我也聽出他不過開個玩笑,便道:“東西整理的有些多,不過桃岕呢?”我一句話就将這話帶了過去。
若止也沒有于這個話題上多加停留,答道:“就在這座明月樓的閣樓,你們跟着我來。”他随即轉身,一身素衣因此而游于半空,似乎有股仙氣萦繞于身。
我微頓,看念君思已經跟了上去,趕緊飄身而去。
若止說這座青樓算是他的身家財産,狐族長老都并不知道。自己開這家青樓只是為了賺個小錢,聽若止自己說,他所擁有的財産遠不止這些,我微微震撼,對于他的經商能力感到震驚,畢竟作為一名醫術高超的大夫同樣還擁有好的經商頭腦,對于常人來說着實難以企及。
一邊聽着若止在那邊大放闕詞,我們終于來到了閣樓之內。
閣樓之內,真是別有洞天。
若是說對外開放的明月樓是一座歌舞升騰的雕欄畫卷,那麽,這明月樓內部的閣樓便是仙氣萦繞的修身之地。
不過一木板之隔,簡若世外桃源,與那世俗之味極重的煙花之地真是完全不同。
桃岕早于此地等候許久,她剛看到我們的身影,便蹦跳而出,道:“清明姐姐,念君思你們來啦?”
我點點頭,卻還是在走顧右盼,甚為震驚道:“這座閣樓還真是仙境啊。”
“自然,這閣樓可是真正的與世隔絕,算是我的秘密修煉處所。”若止答道。
念君思已經被閣樓之內的藏書吸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我望見那人瘦削的背影,雖有絲許無奈,卻也只能随他而去,畢竟再過幾個月,他便要參加殿試了。如今,他正處在最後一搏的關鍵時刻。就連他帶來的包裹中,也是密密匝匝一大摞的書本,見者怔愣,聞着震驚啊。
我忍俊不禁,只好轉移注意。
若止帶領我和桃岕走過了一條回廊,進入了另一間廂房。廂房內倒是頗為正常,跟客棧中的樣式一致。
若止突然一把脫下素衣,坐到了廂房外廂中的美人榻中,道:“這衣服穿的還真是不舒服。”話一落定,那人就已經換上了另一件衣服,那件衣服确實是款式奇特,不是常人所穿的長袍或是短打,而是一身短衣短褲,我從未見過如此的衣服,一時便起了好奇之心。
“你這身衣服還真是奇特,能不能說說是什麽款式?”雖說我是一只女鬼,還是一只不修邊幅的女鬼,但作為女子,自然還是有愛美之心的,特別是對于第一次見過的新奇玩意。
雖然眼前的若止已經露了手臂以及大腿,我卻是一點也不覺得害臊,畢竟一只鬼有什麽好害臊的嘛……當然對于念君思我的厚臉皮立刻變成了薄臉皮,攔也攔不住。
若止也不含糊,立刻道:“我自己設計的,專為夏日量身打造,獨此一家,童叟無欺。”他說的極具勢利風格,卻是一點也不覺得詭異,倒是覺得極為符合他的風格。
我問:“那能不能給我做一件?”
若止打了個哈氣,拿起了身邊的一本醫書,懶洋洋地道:“抱歉啊,我就算做了也還得要燒給你啊,你現在能回幽都嗎?”
我愣了愣,旋即搖了搖頭,對于若止如此一擊命中甚為不忿。
桃岕湊到我的面前,道:“清明姐姐你別管他,他從來都這樣,也不給我做。”
我平衡多了,便問起了正事:“那你準備什麽時候開始為念君思療傷呢?”
若止纖細無骨的指尖敲打在紙頁上,敲打了一會,才道:“這療傷并不是一時可以速成的,而是得要循序漸進的。”
我作為一名大夫,自是明白,便道:“這件事我知道,只是我醫術不足,根本無力将他治好,就算能夠将他治好,我也根本無法親自動手……只是,若是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一定傾力而為。”
若止合上書本,擡起他那迷人的桃花眼眸,流意十足,道:“這病我自然會治,我也已經傳遞了月光寶盒已找到的消息給了狐族,争取到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自會盡我所能救治他,只是……”他停頓了一下,随即單手托腮,道:“他的病若是治好了,便看不到你了,你真的沒關系嗎?”
我呆住,一時竟然無話可說。
迷茫間,我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念君思時他狼狽的模樣,那個時候,他全身上下都已是淤青,被兩個壯漢大打出手,毫無氣力反抗,然而就是這麽脆弱的人兒面對生死卻是目光堅毅,高傲清朗,讓我記憶猶新。
我們幾乎是形影不離得生活了接近三年,期間雖也分別過,但終是再次見面,難道在這之後我們又要再次分別嗎?
我張口欲言,卻是張張合合,什麽也說不出來。
桃岕也是一驚,趕忙問:“若止,你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們看見對方嗎?”
若止并未開口,而是以沉默作為回答。我也知道,若是一人陽氣充足,根本不可能再次看見一只鬼。
我也沉默,道:“我不怕,即使他看不到我,我也會一直陪伴着他,直到他死去。”
桃岕因為這沉默的氣氛而心情不好,惱怒道:“啊,這件事情桃岕我不想管啦,我出去再找找姐姐!”說完,她便打開廂房的窗子,單腳踏上窗沿,随即縱身跳下。
待桃岕的身形消失在窗外,我的話題也再次繼續。
若止站起身來,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念君思原來根本就不應該是這樣的人生,他的人生早就因為你的出現而改變了太多太多,雖然只是一些細微的改變,天界或者地界還未發現什麽貓膩,但若是你再插足他的事情,那麽總有一天會被發現,你應該知道篡改天命這種事情可是罪孽深重,不說你,即使是念君思所受的責罰也不會少。也許因此,他再也沒有了投胎轉世的機會,甚至再也不會存在于這個世間。”
我咬緊下唇,狠狠地咬着,我緩緩放松力道,最終道:“我會攬下所有罪責,這件事并不是他的責任,起因在我,自然由我承擔。”
他嗤笑了一下,又道:“我該如何說你?你自己想想,天界地界真的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嗎?而念君思真的會任由你攬下所有罪責嗎?我看的出來你們之間的羁絆極深,已經難以分割。就事論事,這真不是一件好事。”他轉過身,緩緩走到窗邊,注視着遠方,道:“你是鬼,而念君思是人,天地□□之初,各族便排斥各個異族。而你們,一人一鬼,相知相許,本就是天道難為……本來,念君思的人生不該是這般,因為你的出現改變真的是恰當的麽?你自己想想吧。”
紙窗還大開着,是桃岕剛剛打開的,風兒吹進了廂房,廂房內的床簾因此散亂飄蕩在空中,廂房內暖意流失掉不少,打在身上,有些陰涼。
我低下頭,盯着自己的素白流蘇裙擺,艱難開口:“那……我該怎麽做?”
廂房內一時寂靜。
最終,他道:“放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哦哦哦,所以,終于要開始虐了麽?不,我怎麽會虐?!
不過幾章的事情!
☆、第 貳玖 章
擡起頭,我盯着他不聲不響,他也轉過身凝視着我不言不語。
纏綿的風徐徐卷過若止的發梢,發絲随風飄逸,別有風采。
我咬着下唇,不甘道:“為何?我們兩人就這麽天理不容嗎?既然你們一族可以與狐妖一族和睦相處,為何我和念君思就不能在一起?”
他的身形微頓,眸中充滿着隐忍,但很快将之遮掩住了。他重新側過身,再次從那美人榻上抓起那本醫術,胡亂翻了幾頁,道:“我也不過是給你一個忠告,避免你再行錯路。”他緩緩側躺而下,執着書卷,風流之意再顯,只是他所說之話卻是沉重。“我們一族表面上雖與狐妖一族和睦相處,但其實只是表象罷了,實際上,我們兩族不過互相利用,各取所需。這層關系并不牢固,我也不知道它何時就會被打破。”
我未曾想過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之間竟也是無話可說,我終于明白為何他勸我。
天地初始,還是一片混沌,并沒有衍生五族。
然而盤古開天辟地,女娲捏土造人之後,五族便漸漸出現,可以說,在一開始,人才是一切的開源,是人演化出了天界,地界,在這之後,才慢慢出現妖族以及獸族。
只是造物者卻一直以為是天神、鬼魔創造了人間,而對他們崇敬懼怕。至此以後,人間便失去了造物者的這一權利,神魔因此驕奢,自此以後,神魔以為自己法力無邊,掌管人間生死。而妖、獸二族,本就不應存在,為天界、地界所不容,而人間因為軟弱,更是對他們避而不舍,唯恐自己受到傷害。
自此,五族便各自鼎立,未有共同生存的可能。
而各族都極度排斥異類,若是出現荒謬荒誕的事情,五族都不會接受。
若某人企圖打破陳舊的規則,那麽于此之後,無論天上地下,就都失了他的容身之處。
我早已知曉一切,也清楚其間的嚴重性,只是因為與念君思生活久了,便漸漸忘卻這擋在我們之間的厚厚的枷鎖,我甚至開始以為,只要我們兩人一直在一起,什麽都會解決。
我只不過是貪圖一時的溫暖罷了。
如果念君思的頑疾治好,那麽我們勢必沒有再次見面的可能,而念君思的人生中必然不會再有我的存在。
他要按部就班地走着既定的人生,而那個道路中并沒有我的位置。
我低下頭,緩緩下定決心,旋即擡眸,目光堅毅地望着那側躺着的若止,問道:“你可以幫我嗎?我……想讓他忘了我。”
他翻書的指尖微頓,随即緩緩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醫書,道:“雖我也為你們感到惋惜,但我不得不說,你的決定是正确的。放心吧,我會幫你。”
我點了點頭,從乾坤袋中掏出一炷香,低頭看了它好久,才将它遞了出去,我道:“這是忘憂香,在念君思晚上熟睡的時候點上,醒來後便會忘記關于我的一切了。”遞到半空中的手再次微頓,我依舊還是不忍心。
我一想到念君思會馬上忘記關于我的一切,我就極為恐慌,我發覺,我竟然不知道在失去念君思之後自己還能不能适應人間孤身一人。
這一段時光,太過于溫暖,讓我甚為貪戀,竟是不願放手。
若止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并未接過那忘憂香,而是道:“算了,在他完完全全痊愈之前,你還是與他在一道度過這僅有的日子吧,你們之間由你親自了結。”
我搖了搖頭,道:“不,我不會再見他。請你跟他說,最近襄陽城鬼魔猖狂,我要外出一段時日。”
我将忘憂香遞了過去,他接過,極為無奈地看着我,“何必呢?”
我輕聲道:“我什麽都不怕,只怕再次與他離別,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就這麽默默地消失,與他未有過道別,才能讓我自欺欺人。”
若止輕聲笑道:“當真糊塗。”
我道:“這并不是糊塗。”我停滞,又道:“那麽,我便走了。再會。”
他靜默着看着我,完全沒有輕佻的模樣,他道:“再會。”
我莞爾,緩步踏到窗前,踏到窗檐之上縱身穿過窗子,飄于空中,飛向了城西的落葉林。
我明白我或許是在強詞奪理,但是我知道我真的不是糊塗,若是我去見他,以念君思對我的了解自然能夠猜出些什麽,到那個時候,我或許便真的狠不下心離開他了,而他,自然是不會聽我所說,忘記我。而我怕的,就是這點。
我想,或許,這輩子,我們注定不會在一起。
我應該忘了他吧。
可是,我不願意。
即使我再也不會再見他。
夏條綠已密,朱萼綴明鮮。
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
翻風适自亂,照水複成妍。
歸視窗間字,熒煌滿眼前。
一轉眼,兩個月便在轉瞬彈指間溜過。
盛夏已到,蟬鳴了了,蛙聲鳴鳴,池中荷花開得正盛,嬌紅嫩白,林林總總伫立在水池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蕩起了幾層漣漪,水波潋滟,可以清晰見到清澈水面之下的小魚兒。
它們穿梭在碧波蕩漾的水下,躲藏在繁繁密密的荷葉之下,嬉戲着,如同天真年華的孩童一般,好不熱鬧。
我握着一箋信紙,盯着水面,瞧着它們游玩的美景發呆。
信封早已打開,是若止寄給我的。
上面寫到,念君思的頑疾已經治愈,而他的殿試也完美落幕。
聽說殿試當日,金銮大殿之上,剛剛登基的新皇親自臨時出了一個“人”字考題,念君思于大殿之上一鳴驚人,出口成章,面對新皇質疑毫不遜色,運籌帷幄,竟然是賽過了當朝宰相羅志聞,氣得宰相當場執笏憤然離去。
衆考生都是為他的才情折服,一個個連聲稱贊。
新皇滿心歡喜,親自為他頒授狀元頭銜,滿朝震驚,因為念君思所寫文章句句毒辣老道,字字針對朝野核心權勢,倡導罷黜陳舊思想,提舉年輕清廉官員。同時在他的文章中,朝廷個別官員腐敗的揭露入木三分。他寫到,這些官員的素質是:目光短淺、心态浮躁!這些官員的為人是:高高在上、麻木不仁!這些官員的品行是:營私舞弊、貪污腐化!這些官員的心态是:一手遮天、獨斷專行!這些官員面對批評是:裝聾作啞、油鹽不進。
在他的文章中,沉痛寫到:若朝廷不為百姓着想,那百姓何必為朝廷着想?
所含意味,不言而喻。
當時,金銮殿上衆大臣們騷亂紛紛,朝野之上竟然是一時嘈亂。
新皇莊嚴坐在龍椅之上,目光深沉,未說一句話。大臣們都是各個心驚膽戰,一時猜測不出這新皇所想,立刻收斂,執笏俯首。
新皇并未大發雷霆,倒是略有深意地一連問出了好幾個問題。
念君思并未自亂陣腳,反而沉着應對,冷靜超出他年紀的模樣,讓大臣們不禁懷疑此人并不是寫出之前那篇鋒芒畢露文章的那人。畢竟,如此自斂深沉的人怎麽會寫出如此激進的文章,将自己推于這風口浪尖上?而且,更加重要的是,這篇文章的內容甚至可能将他置于死地。
大臣們都是屏息不敢多言。
然而,在新皇讓念君思詳細列舉幾個腐敗的官員的時候,念君思又是給了大臣們當頭一棒。
大臣們本以為念君思最多說幾個小官員開個刷,然而讓大臣們震驚的事情又發生了——念君思并沒有說任何一名小官員的隐晦名諱,反而光明正大地報出了朝中宰相羅志聞的大名。
那一聲“羅志聞羅宰相”撼動了整個大殿,讓大臣們再次騷動起來。
羅宰相登時大驚,臉色黑紅相交,吃癟般地指着立于朝堂之中的念君思,顫抖道:“荒唐!”
周遭再次寂靜,要知道羅宰相可真是所謂的萬人之上,一人之下,到他這個位置,根本無人敢這麽放肆。
他将這十年來羅宰相所做的罪責一一細數,以事實說話。
他道:“羅宰相作為當朝宰相,所作所為實在不能說是一名宰相,不僅狐假虎威,導致無數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還私自加重稅收,欺瞞皇上,謊報稅賦,中飽私囊。就這一條,就應該誅九族。”他說的抑揚頓挫,毫無懼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