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而那廂房的後邊又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晚風飄過,便是一陣沙沙作響。吹散了人聲,吹進了夢裏。

而夜夜,那念君思便是穿過了那蔥蔥竹林,與我相會。

我朝着外邊看了許久,都沒有看見念君思,不覺有些疑惑,我正在猜想自己是不是幻聽,卻又聽到念君思突然道:“看下邊。”

我循聲低頭,果然看見了坐在地上的念君思,我瞧着他揚起的臉頰,不禁無奈:“你幹嘛要坐在地上啊,我剛剛都沒有瞧見你。”

念君思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自己的靛青長袍上沾上的塵埃,抿嘴道:“只是覺着下邊的風景也別有一番風味。”

我好奇地歪了歪頭,道:“怎麽一個風味法?”

念君思搖頭不語,我惱羞成怒,憤然道:“話不要只說一半!哎……你幹嘛!”我驚叫出聲,念君思已經将我從房內輪椅上抱起,我趕緊拽住他靛青色長袍,待身體微穩,我才怒視着念君思,惱怒道:“趕快把我放回去!你這是幹嘛?!”

他低頭深沉地望着我,只是嘴角卻是噙着笑意,他道:“我不把你抱出來,你還要自己出來。這不是省了時間又省了力了嗎?”

我無言以對,對如此兇殘的念君思大失所望。什麽時候,念君思變得如此任性了?

他倒是一臉風輕雲淡,完全沒有看出我心中所想。

“那你趕緊的把我放下來行嗎?”我瞪眼道。

“說真的,我總覺得你似乎有點重啊。”他突然道。

我瞪着他,目瞪口呆,對于他如此的語句甚為不忿,孰可忍孰不可忍,我倏然推了他一下,差點從他的懷中掉下來。我驚駭,旋即就拉住了念君思的脖子,才算松了一口氣。

念君思大笑,道:“即便我說你重,你也沒有必要專門用行動解釋一下啊。”

我無奈,無力地瞪着他道:“所以,既然覺得我重就不要抱我啊,把我放下來好嗎?!”我已經處于了發怒的邊緣,念君思倒還是一臉笑意,雖說之前的日子裏看到念君思笑的模樣不算多,但如今日日見到他的笑意,我已經開始有點害怕了……這笑意實在是毛骨悚然好嗎?

好在他并未再次戲弄我,而是蹲下身子将我放在了青石道路板上,我惱怒地颠了他一眼,卻見他神情平靜地于我得身邊端坐下來。手肘靠着手肘,他身上那朝陽般幹淨清爽的味道立刻侵入我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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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扭了扭頭,望着旁邊那一抹俊麗的身影問道:“你身上到底塗了什麽東西啊?為什麽每次都感覺有股濃郁的特殊味道?”

他低頭看我,挑了挑眉,對我這個“塗”字好似極有異議。“我覺得我會塗什麽?”

好吧……我看他一臉悲憤的表情,立覺自己似乎是傷了大男人的自尊心了,畢竟哪個男子會和女子一般在身上塗那些胭脂水粉呢?

我搓了搓頭,尴尬地将這個話題帶過。“今夜月亮好圓啊。”

擡頭一看,月色在下面的角度看的确很美,然而卻是月牙彎彎,雖說星羅棋布,好不驚豔。我看得心底膽顫顫,又立馬反應過來。“我的腳有點酸啊……”

我一呆,随即腦中一片空白。如今我的雙腳毫無知覺,根本不會有酸澀之感,如此極易勘透的謊言實在是撒不得啊。

我一時咬緊了下唇,幽怨地望向了念君思,乖乖地等待他的發落。

念君思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模樣,即便是眸底也暈染着一絲惱意。

我心道,我這不是都乖乖在這等候你的懲罰了嘛?幹嘛還這樣看着我啊?不如給我一個痛快啊!我腦海中的想法如同洪水般排山倒海,承受着來自外界的壓力。

他在我上方嘆了口氣,道:“清明,你的雙腿我一定會治好。”

我一愣,随即明了。原來念君思不是為了懲罰我,而是因為我殘廢的雙腳而感到愧疚。

我撲哧笑出了聲,道:“你到底整天在想些什麽啊,我的雙腿好好的呢。這個只是因為我的魂體與這具身體有點不符,才會無法控制雙腿,不是我的腿有毛病。”我幽幽吐出一口氣,嗫笑道:“所以啊……從來都不是你的錯。”

我這最後一句并不是只說的這一件事,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數也數不盡,記也記不清。

他一愣,臉上帶着好久未出現的呆滞。

我又道:“你真是笨蛋啊,不會問問若止桃岕他們我的腿的事情嗎?他們都看得出來的啊。”

他低着頭凝視着我,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冷冰冰的。

我笑得前翻後仰,擡起手來拍他的長袍。“哈哈……念君思……哈哈哈……你實在是太逗了……哈哈哈……”

我一時止不住,抓住他的衣袖在那裏狂笑不止、狂拍不止。

他幽幽出聲:“笑夠了?嗯?”

我憋住笑意看了一眼他沉下來的臉色,一時沒忍住,又大笑出來,這次我直接撞到了他的懷中,我捶着他的胸口,笑得像個瘋子,卻還是斷斷續續道:“我錯了,我錯了……哈哈哈……我笑夠了……哈哈哈……”

我笑得瘋癫,實在是沒有“笑夠了”的一點趨勢。

“我怎麽覺得你最近有點太膽大了?明明之前見到我就是那麽溫婉大方的模樣。”他咬着牙,狠狠道。

“我還覺着你最近越來越沒有神秘感了呢,明明之前我見到你的時候還是那麽一個翩翩美少年……噗……哈哈哈。”不知道我是不是染上了惡趣味,對于看到念君思如此與衆不同的表情感到非常之愉悅。

“這麽說?我現在就不是個俊秀郎?”他挑了挑眉,已經處于爆發的邊緣。

我按捺住心中的笑意,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啊……”他傾身而上,瞬間将我撲到在地。

我一驚,目瞪口呆,一時笑聲止住,胸口心髒如同打鼓般砰砰直跳。

念君思的清麗俊顏就在我的正上方,而他鼻息間的氣息也已經打在了我的臉頰之上。溫溫熱熱的,撲灑在我的面頰上,酥酥麻麻,禁锢全身,身體中的血液沖頂,直沖腦袋。

我嗫嚅道:“你……你幹嘛?”

他恢複了之前平易淡然的模樣,就好似剛剛出現的那個局促的人并不是他。“你說呢?”他挑眉,不再言語。

“我猜……我猜。”我閃爍其詞,避開了他含笑的目光。

“別擔心,沒有把你娶回家,我還不會對你做些什麽。”他每說一個詞,那口中的氣息便撲打在我的唇瓣之上,讓我腦袋一片混沌。

我咽了一口唾沫,沒有回話。大腦之中混雜不堪,一片空白。周邊還有絲絲晚風吹過,撩過念君思臉頰兩邊的絲絲碎發,碎發無聲散在夜景中,混沌纏綿。

作者有話要說: 哦哈哈哈~我卡~大家腦補,哈哈哈。

☆、第 肆伍 章

風兒透過我們兩人面頰之間的縫隙,飄然而過,纖細的風轉眼消亡,卻又在下一刻前仆後繼而來。

念君思的俊顏離我的面頰越來越近,由于念君思的完全禁锢,使我處于他寬厚的陰影之下。我看那人的臉頰已經漸漸迷離,而連那呼氣感卻是愈加鮮明。我緩緩閉上雙眼,一點動作都不敢有。

他輕聲道:“清明,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這話似曾相識,猶記得當年念君思十六歲,他與月色之下與我的承諾。當時我并沒有守約,那這次呢?

我微微晃神,終于找回了一絲清明,他的腦袋側在我的耳畔,看起來有些許委屈。我看着覺得心疼,道:“好,那你答應我現在好好做人,造福百姓,積積福報。等到這世結束,你也成為鬼魂,我便去幽都找你。唔,要是你福德多的話,說不定你以後的官會比我高呢,我之後也可以靠你啊。”

我這說的的确是事實,因為幽都酆都城的官職的高低的确也是看身前的福德的多少的,只是我比較特殊,沒有前身的記錄,否則也是按這一個規則來。

他擡起埋在我耳畔的腦袋,眼帶笑意。“好,那時你可一定要來找我。”

他俊秀的面龐再次壓下,我又是一陣恍惚。唇瓣幾乎要觸碰。

“啊——!你們原來都在這。”我瞬間恢複神智,擡眼望了望撲在我身上的念君思,一時不好意思,立刻将他推開。

整理好衣襟,我趕緊道:“桃岕,你來這裏幹嘛?”

眼前的那名俏麗的少女套着一件粉嫩色裘絨衣裳,于月色之下,幽碧色的瞳仁閃爍着異常的光彩。

一旁被我推到一邊的念君思一臉晦澀,好似要将那桃岕盯出一個洞來。我當做沒有看到念君思如此兇惡的眼神,裝作怡然自得的模樣。

桃岕本來就是個木楞子,根本沒有想過破壞了念君思的好事會有什麽事情發生,一臉天真純潔地跳下了屋頂,走近後,摸摸毛茸茸的腦袋道:“桃岕我剛剛出去找姐姐,結果中途聽到若止找桃岕回去,還讓我回來的時候把你們也叫來。所以便來這裏找你們啦。”

我一愣,念君思也同樣是一愣,我們四目相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狐疑。

桃岕帶着我們兩人來到了大牢之中,彎曲的走道蜿蜒延伸至地底,陰沉壓抑,我們順着石壁緩緩走下,終于遇到了等候在一邊的若止。

念君思推着我走到前方,而桃岕已經跳着過去,叽叽喳喳地問東問西。“若止你這麽着急叫我們回來是幹什麽啊?難道是已經找到了什麽線索了嗎?在哪裏?在哪裏啊?”

桃岕左右打量了一遍,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同。

這邊的方位人跡罕見,囚犯還沒有關到這一邊來,石壁的表面似乎還隐隐滲出水來,順着石壁流淌至地面之上。

念君思也開口。“若兄,你這麽着急找我們回來可是找到了确切的消息?”

若止此時正靠在那石壁之上,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他那本來風流多情的桃花眼也因此憂郁起來,我看着覺着這事情可能不簡單。

他雙手疊交着,雙腿也疊加着,深沉的眸子凝視過來,道:“我抓到了桃芝。”

我們三人皆是一驚,相比于我內心的撼動,念君思表面的雲淡風輕,桃岕表現出了難以掩飾的興奮,她跑到若止的身邊,一個勁地問道:“诶?那桃岕的姐姐在哪啊?若止你快把她放出來啊!桃岕我好想姐姐啊。”

若止沉默着,松開了雙手,雙腳直立起來,同時背部離開了那潮濕的石壁,認真地盯着桃岕看,看着他的側影,我明顯看到他的背部沾上了一絲水跡。我不禁感到困惑,若止平日裏可不是一個如此随意的人,他可是連一絲灰塵都不願沾染上的人啊,如今怎麽會如此大意?

饒是桃岕如此這般的一根經,也是發現了若止今日的不對勁。她的耳朵微微抖了抖,準備觸碰若止白衫的爪子停滞在半路,喏喏問道:“難道桃岕姐姐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嗎?”

我也緊蹙着眉,念君思與我對望一眼,都是默契地閉嘴不言。

“桃芝犯了狐族最不能原諒的罪,我必須要将她就地正法。”若止不似平日裏的溫和以及慵懶,周身散發着一種肅然的味道,濃郁地擴散在這大牢之中。

相比我的茫然,桃岕驚駭地退了一步,踉跄着差點摔倒。我心中登得一跳,關切道:“你沒事吧?”

桃岕眼中無神地望着我,回道:“啊……桃岕沒事。”她的聲音飄遠而又低沉,一點都不是她原本的模樣,我蹙起眉頭,對她如此的情況很是擔心。

念君思冷聲道:“是什麽罪?”

桃岕還處于呆滞狀态,若止望過來,認真道:“情愛之罪。”

我不可置信,蹙着自己的眉頭,問道:“情愛也算是罪?你們狐族也實在是太奇怪了吧?若是情愛也算是罪,那這個世間還有什麽不算是罪?”

若止沉聲道:“雖然我當年也有質疑過,但狐族的古訓就是這樣,切不得動了情,這古訓容不得任何一人提出異議,如若違反,那便不是簡單的死亡可以解決的事情,狐族将再也不會讓她的元神存在于這個世上,也就是所謂的無法投胎,那才是真正的消失在這世上了。”

我咬住下唇,對于狐族的這條古訓實在是無法理解。

念君思突然開口,打破了我們這個僵局。“那個狐妖到底是誰?她為何是犯了情愛之罪?”

若止走到桃岕的身邊,将之攬入懷中,緩慢有規律的拍打着,随後才向我們道:“那個狐妖便是江世博的大夫人——林氏。”

我驚駭,瞠目結舌,訝然道:“不可能……”

我猛然止住,一切都在瞬間明了。我想起當年劉管家跟我所說的一切,終于知道自己當時覺得說不通的地方在哪裏了。試問,林氏從來愛得就是念君思的父親念才霖,怎麽可能純粹的愛上江世博呢?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人根本不是所謂的林氏,林氏其實第一次撞頭自盡的那一刻就真的已經消香玉隕了,在那之後與江世博生活的人從來都是桃芝。

這簡直就是一條沖擊式的消息,讓我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我回過頭去看念君思,看到他也是眉頭深鎖。

若止突然手指指向桃岕的額頭,在她額頭之上輕輕一點,桃岕便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中,安靜地睡了過去。

我訝然。“你幹嘛?”

他将桃岕穩穩當當地放在一旁,才站起身來道:“桃岕本來元神就只有三魂一魄,受不了這麽沖擊的信息,我便讓她睡上一覺,這樣才是對她好。”

我愣住,世間萬物,所有的生靈都是擁有三魂七魄的,若是少了其中的一味魂魄,那便是不完整的,甚至于連投胎都做不到。

我望着那邊熟睡的桃岕,陷入沉思。到底,這桃岕上一世是經歷過了什麽,才會少了那重要六魄?我心頭疑惑,卻是并未問出口,畢竟上一世的事情何必拿到這一世來說?

我回過神,對着那邊沉默着的若止道:“現在,你便可以細細說說這桃芝的事情了吧。”

若止擡起眼眸,擡手一揮,一名褐色毛發的狐貍便出現在了上空,明顯這只狐貍受了重傷,如今正處于昏睡狀态。

若止單手一晃,淡然道:“你們便去看看桃芝經歷過什麽吧。”

眼前光芒四射,再次睜開眼來,已經是迷茫茫的一團迷霧。

念君思此刻正在我的身旁,我身體處于無形的階段,如同浮游飄于水面上一般飄于半空之上。其實我根本看不到念君思,只能看到下面迷茫茫的團團霧氣,但我有種感覺,念君思就在我身邊不遠的地方,這種想法讓我安心了不少。

我定睛望去,便看到有只小狐貍蹿出了草叢之中,它的後腿上還帶着一絲傷痕,上面有血液汩汩流出,好不滲人。

它的身軀已經處于疲憊的階段,根本無力再用出一絲力氣,我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感受到它心中的不甘以及對死亡的恐懼。

它的身體已經漸漸支持不住,在它百般的支撐之後,依舊還是無助地癱倒在地上,它低低嗚咽了一聲,好似在嘆世事的不公。

它低低嗚咽着狐貍的語言,我卻奇跡似的聽懂了。“那個臭鐘馗,不分青紅皂白就開打,我不就是不小心施法救了一個人麽?有必要因為這個就把我往死裏打嗎?哼!臭鐘馗,等到我桃芝回去之後,我定然要報這傷口之仇。”

它嗚咽着,嗓子中又發出了嘶啞的聲音。“嗚啊,這裏是哪裏啊?那個破月光寶盒到底把我帶到哪裏了啊?什麽鬼地方破地方?我都要流血過多而死了。”

我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心想這終日不動聲色的林氏原來是這個可愛的一只狐妖。

作者有話要說: 哦,狐貍都是可愛的動物~

至于桃岕的故事,大家幫我參謀參謀要不要寫?O(∩_∩)O哈哈~

最近國家嚴打,什麽都不能寫,醉了。對于這件事情我只想說幸虧我不會寫肉~

筆筆:我凸,你不會寫肉你還有理了?!

中性筆:哈哈,雜家跑路~= =

☆、第 肆陸 章

草叢之中沾上了血絲,從這頭一直蜿蜒至那頭,看起來觸目驚心。

桃芝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而精神也越來越渙散,褐色毛球一般的桃芝縮在草叢之中,瑟瑟發抖。清晨冷意夠足,即便桃芝身上的毛發蓬松繁密,也毫無暖意。

桃芝呆呆地想:難道今天我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它的視線愈加迷糊,根本看不清前方有什麽東西,混混沌沌得只想永遠沉睡下去。

桃芝是這麽想的,它同時也是這麽做的。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雲端露出了一個頭,照耀着青蔥的大地。迷蒙蒙的草叢之上,似乎來了一個人。

我在迷霧中睜大眼睛仔細地看,只見那人身材挺拔,面若冠玉,赫然就是年輕版的江世博,只見他背上背着行囊,一副遠行的模樣。

他抿着唇,沿着血跡尋來,終于看到了倒在草叢之後已經奄奄一息的桃芝。他緩緩蹲下身子,從草叢中抱起桃芝,随後輕柔地放在了自己的布衫之上。不加遲疑地,“撕拉”一聲,便用自己身上的布衫撕扯出布條,用布條粗略地包紮了一下。在這之後,他才緩緩起身,将桃芝護在自己的懷中,安詳地摸着它的背部松軟的毛發,柔聲道:“小東西,不要擔心,我帶你去療傷。”

我目瞪口呆,畢竟我從來沒有看過江世博如此慈祥的模樣,他現在的笑容簡直可以賽過當年他對他女兒的那種态度了。

我沉默着思考了一番,随即跟了上去。不過這倒也不算跟,畢竟即便我不跟上去,我的神識也會一直跟随着桃芝。

江世博抱着桃芝進了一座城鎮,他四處奔走了好久,才在這座城鎮的某個角落找着了一家獸醫館。

老獸醫顫巍巍地為桃芝解開了江世博之前為它包紮的布條,從後面拿出一罐東西來,撒在了它的後腿上。我不是很懂治療動物的方法,也猜不透那一罐粉末到底是什麽好東西。

老獸醫為它再次包紮好,才将桃芝抱出來,送還給了江世博,并且還囑咐了一下要注意的事項。江世博連連點頭,這才繼續趕路。

江世博走了半天,那桃芝總算恢複了意識。它的腦袋瑟縮着,躲在江世博的懷裏不肯動彈,但很快又擡起來看了看江世博的模樣,頓時樂開了花。“哇,這個男的好漂亮啊!”

我一口氣沒有順過來,差點暈倒。我心想,這桃芝怎麽看起來比它的妹妹桃岕還傻的模樣呢?如今的林氏可不是這般模樣啊……

江世博似乎是感到手中的小東西的動作,便垂下眼睑,随即眯起笑顏,道:“小東西,你終于醒了。”

那聲音輕輕柔柔的,一點都沒有如今的冰冷冷漠……

天哪,這個人真的是江世博嗎?!還有,這只狐貍真的是林氏嗎?怎麽看都不對勁啊。

桃芝心中癡癡地想:哇,美男子啊美男子。

桃芝扭捏了一下自己毛茸茸滾胖胖的身子,尋了江世博胸口的一處舒服的地方蹭了過去。嘿嘿嘿,好棒啊,吃美男豆腐。

我心中無限無奈,敢情這只狐貍還是只專吃美男豆腐的色狐貍?

我內心中對林氏的印象頓時來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江世博根本沒有發現桃芝此時內心的想法,将桃芝從他的懷中掏出,然後穩穩當當地放在了地上。桃芝不開心地叫嚷:幹嘛啦,我還沒有吃夠呢。

江世博溫柔道:“小東西,既然你已經醒了,那就趕緊回家,不要再受傷了。”

桃芝內心表示:我才不要咧,這麽一個活脫脫的大美男,我不看着,難道還讓美男溜走嗎?于是桃芝抖着它那一身的毛發,淚眼汪汪地盯着江世博,企圖讓江世博心生憐憫之心,然後帶着它一塊上路。

可奈何江世博沒有通靈之術,根本搞不懂桃芝眼神中所帶着的意思,便繼續道:“那我便走了,以後好好照顧自己,莫要讓自己再受傷了。”

說完,他便摸了摸桃芝順滑的毛發,随即緩緩起身,背着行囊再次往南方走。

桃芝腦袋一懵。诶嘿嘿,大美男,你別走啊!我還沒有看夠呢!我要和你一塊走哇。

桃芝撲閃撲閃的眼珠子“骨碌”轉了一圈,旋即健步沖了出去,偷偷跟在了江世博的身後。

走到半路,江世博回頭看到了一直跟在身後的桃芝,無奈地帶着它一起上路了。

後來,江世博住進了一個山谷,裏頭住着三個人。被江世博叫做師傅的“無崖子”,師傅的女兒林連馨以及念君思的父親念才霖。

江世博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拜師學藝,學成之後報效國家,振興家門。

後來,桃芝才知道,這個地方叫做無極谷,是個與世隔絕的好地方。當時的桃芝想着這個地方既可以養傷,又不會被那個臭鐘馗發現,邊安安心心地住了下來。無極谷的動物很多,又多極具靈性,桃芝在這裏混得風生水起,只想長久地生活下去。

而且在這裏,又有三個大美男可以觀賞,實在是樂趣橫生,樂趣無窮。在無趣的時候看看那邊探讨學術的三人成了桃芝每日一課。

當然,桃芝也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色狐貍,它心裏最喜歡的還是那個救它一命的江世博啦。狐貍是最記恩的,誰給了它們恩賜,它們便會生生世世地保那人的平安。

江世博有時候也會來看看桃芝,每到這個時候都是桃芝最快樂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它的心就會暖洋洋的,溢滿了幸福。

然而,事情很快改變了。

江世博似乎喜歡上了無崖子的女兒林連馨,跟它說話的話題也大多是那個女子的事情,讓桃芝極為不爽。

于是,桃芝便開始偷偷勘視那林連馨的日常起居,來瞧瞧這林連馨到底哪裏好了,竟然把它的江世博給搶過去了。

這觀察了好幾日,桃芝算是看出來了,這林連馨對江世博是一點意思也沒有,倒是對那個大師兄情深暗種。這一真相讓桃芝難過了好幾天,它趴在草地上憂慮:這江世博喜歡林連馨,可是這林連馨對江世博一點意思都沒有這該怎麽辦啊?

它甩了甩它的小腦袋,煩惱随即一掃而光:哼,這個林連馨不喜歡江世博,是她沒有眼光,江世博有我喜歡就夠了!哼。

桃芝一想通,便又開開心心去草叢間去找靈鶴兄弟玩去了。

只是,一切禍源才剛剛開始。

又過了幾年,江世博與念才霖都已經成為了朝廷一員,兩人忙于官場上,江世博很少有時間回來看桃芝,桃芝那段時間極為想念江世博,也是在那個時候它發覺自己對于江世博的感情可能已經不止是報恩了。

後來,無崖子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毛病,竟然要求念才霖将自己的女兒娶進家門。當時,念才霖的家中已經有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夫人,兩人如膠似漆的,哪裏還需要納妾?

念才霖也是推脫,可是無崖子就是認準了死理,偏偏要讓念才霖娶了自家的女兒,否則就是不認他這個師傅,念才霖只好同意下來。

桃芝覺着奇怪,便在晚上的時候在無崖子的屋外偷聽,這才知道,原來這事是林連馨百般央求的。林連馨還說:“若是不是念才霖便終身不嫁,若是強行把女兒嫁給某個男人我就自殺”。這句話把無崖子給吓蒙了,只好聽從女兒的意願,把她塞給了念才霖。

桃芝趴在窗檐上憂郁地思考着:這可怎麽辦啊?江世博知道這個消息以後肯定會很傷心的吧。

晚風沖進屋內冷飕飕的,林連馨走至窗邊,準備關門。桃芝一看,趕緊“嗖”地一聲健步跑進了草叢之中。

江世博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果然是極為悲憤,他去找林連馨問她為什麽要嫁給大師兄,林連馨馬上就要出嫁,紅光滿面,洋溢着幸福道:“因為我愛他。”

遂然,江世博心肝俱裂,逃一般地沖出了無極谷。

在這之後,桃岕便日日與無崖子一個人呆着,無極谷再也沒有往昔的熱鬧,冷冷清清的,江世博再也沒有回來過,甚至于大師兄以及無崖子的女兒也再也沒有回來過。

桃芝後來才知道,無崖子有個規定,學成之後的人,是回不了無極谷的,而無崖子的女兒此時身為民婦,應該跟随着自己的丈夫,一樣不能回去。

桃芝看着日漸衰老,再也沒有之前書生意氣的無崖子,覺得這個師傅很可憐,覺着這個老人很悲哀。

生老病死,為人之常情,無崖子終會有死去的那一日。

那一年,冷冷清清的無極谷真的只留下了桃芝一個人。

那是正值初春,無極谷明明一派新春抽芽的景象,可是桃芝卻覺得全身冰冷。她總算可以幻成人型,她為無崖子堆了一個墳頭,拜了三拜,與靈鶴兄弟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無極谷。

無極谷,從今以後,真的是無極了。

等到桃芝再次找到江世博的時候,林連馨正瘋了一般的指着江世博大罵。

林連馨哭得聲嘶力竭,對着江世博大喊大叫:“江世博,你弑殺師兄,你遲早會受到報應的!”說完,林連馨便猛然對着身旁的柱子沖了過去。

江世博大駭,正欲攔截,卻到底慢了一拍,柱子“登”地一響,林連馨應聲倒下。

桃芝也是大駭,根本不知道到底之前發生過了什麽,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多少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哦哦哦,為什麽我又開始虐了?!我本來是想寫些逗逼的東西的!

☆、第 肆柒 章

江世博确實是很快便被放了出來,案件已經定案,王大人判定江世博的确是賄賂官員,但念在江世博之前的功績,便只是将他貶為庶民,從此無法再入官場。

我也終于知道,其實這到底不算是念君思的複仇,只是這新皇登基兩年左右,羅宰相總算倒臺,而新皇需要一起案件來殺雞儆猴,來挫挫這羅黨的銳氣。這時正好江世博去會見老友,并送了老友一件價值不菲的禮物。在幾年前,或許根本不算什麽,但放在現在卻是給了新皇一個極好的機會,新皇喑祉哪會放過這個機會,自然是将這個案件嚴加查辦,所以,江世博只是正好成了一只雞,專門儆猴的雞,着實是戲劇。

我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念君思正好在自家書房內處理卷宗,一臉苦思冥想的模樣,讓我忍不住去打擾他一下。想當年,他是天天念書,如今,不過長大了一點點,就立刻天天處理卷宗了。

我推着自己的輪椅哀怨地出現在他的身後,幽幽開口。“念君思啊,你有沒有聽到我剛剛說什麽啊。”

他依舊奮筆疾書,抽出時間對我道:“你先自己看會你愛看的書去,這幾日事務太多,忙不過來。”

我道:“可是你天天這麽做也不是個事情啊,你看你頭上都長白發啦。”我摸了摸他的頭發,不滿。

他終于放下手中的毛筆,回過頭看我,無奈道:“乖,若是這件事情今日完不成,明日我就犯難了。”

我嘟起嘴,不滿,眼看那念君思又要轉過頭拿起毛筆,我靈機一動,道:“要不你跟我說說,我和你一塊想想辦法?怎麽說我都活了兩百多年啦。”

他終是繞不過我,便将那卷宗交予給我,我接過,便低頭浏覽,念君思似是怕我看着文绉绉的文字覺得不耐煩,便照着那卷宗對解釋我道:“這裏面主要是關于抑制官員之間的徇私舞弊的措施,雖然現在新皇對于腐敗打擊力度極強,但只是微有成效,我正在考慮如何從根本上抑制這種事情,只是想了幾宿,卻還是無處下手。”

我将他給我的卷宗內容看完,覺着念君思所想的辦法已經極好。“我覺着你所想的辦法已經很好了啊,你所說的平衡措施已經是不錯了,就像你說的,扶持朝中的兩三派,讓他們互相制衡,避免他們獨自壯大,那麽徇私舞弊的機會就會被約制,那些官員也就不敢太過于大膽。”

念君思嘆道:“可是卻不能真正意義上的根治啊,若是可以從根本上杜絕,那便好了。”

我笑,指着卷宗道:“念君思,你實在是太過于固執,世上哪有絕對的東西呢?”

他愣了愣,不開口。

我又道:“我經歷了這麽多,便也知道,這世上永遠找不到絕對的正義以及公平,正義以及公平只是與之前的進行對比,從而達到相對的公平,就好像,一個國家,也有富強與貧窮之分,有的地方富裕,而有的地方卻是窮到連飯都吃不上,這之間的差別在于發展的快慢。所以,要達到公平,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到達的,它是個相當緩慢的過程,你要開個好頭,以後才會有人履行,由別人慢慢實現它。”

他若有所思,道:“你所言極是,我想得太過于固執了。”

我笑,道:“念君思,慢慢來,不要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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