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抿起嘴角,道:“謝謝。”說完,他便奮筆疾書起來,我看得出來他已經又充滿了自信,那運籌帷幄的模樣才是念君思嘛。
他又寫了接近好些時候,才算是擱置下毛筆,他捧起卷宗,看了一會,才将卷宗卷起,放于一邊。
我放下手中的書籍,興奮道:“終于寫完啦?”
他朝我點了點頭,滿臉都是滿足。
我朝着他笑了笑,道:“那陪我出去玩玩吧,我覺着好無聊啊。”
他道:“好,帶你出去玩。之後便去你家。”
我愣住,略有為難。“呃,我家?就不用了吧……江世博肯定不歡迎你啊,你幹嘛要去找事啊?”
他微微起身,走至我的身邊,道:“我要娶你啊,總要得到岳父的首肯。”
我心中溢出一絲酸澀,但同時也溢出一絲甜蜜。對于這件事情,念君思一直是非常努力的,在江世博被放出來的那一天,念君思就已經登門拜訪,可惜被江世博掃地出門……不過這也是可以預見的一件事情,畢竟在上一代江念兩家不僅是仇敵,而且念君思還曾經如此對待江世博……
可惜這念君思卻完全沒有被打擊到的模樣,天天厚着臉皮去江家拜訪,一點都沒有之前狂炫的模樣,态度謙遜的很,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直道這念君思也是一只變色龍。
大夫人林氏,也就是桃芝,本來就算是單純,在知曉這件事情便沒有反對過,她認為,愛情至上,其他什麽都沒有必要,只是她也從來沒有表過态,算是在暗中肯定了我們。我心想,這單純的性格,狐族難道是族傳的嗎?我不能确定。
而二夫人方氏起初并不是特別看好我們兩人,但在跟我促膝長談之後,便了解到了我對念君思的執着,唯有嘆了一口氣,再也不管了。
劉管家以及翠娥等人都是悶葫蘆,什麽都不說,只是這幾日也會時不時問問我與念君思的情況,倒好像是承認了我們之間的關系一般。
我對于這個情況已經非常滿意……只是這江世博卻還奮鬥在堅決抵制的第一線,怎麽也不肯松口。連帶着對我的态度也不好起來,我只好嘆息,心想這兩年修補好一點的關系算是打水漂了。
我湊上前去,念君思愣了愣,卻被我趁機揍了一拳,他捂着肚子,一臉不可置信。我吐了吐舌頭,道:“笨蛋!”
他笑罵。“可是你不是還喜歡上了一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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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去,為了不讓他看見我微紅的臉頰,實在太過于丢人了。
當我們兩人在痛快了玩了一下午過後,我們終于來到了江家大門前。
我微微吐納了一會,才由念君思推行進去。
其實,有時候我覺得江世博沒有将大門堵上已經很給念君思面子了。
“大小姐你回來啦,念大人也來啦?”翠娥帶着紅撲撲的臉頰上前迎接。
我道:“嗯,翠娥,你看到我爹爹了嗎?”
“哦,剛剛看見江家主在後院澆花呢,要不要我去通報一聲?”翠娥道。
我制止,道:“不用,我們自己去吧。”
翠娥退到一邊,道:“我去買點東西,出去一趟哈。”
我點了點頭,狡黠笑罵道:“記得替我向阿良問好啊。”
翠娥臉一紅,羞着臉出去了。我感嘆,這小家夥明明說好跟着我一輩子的呢,怎麽如今也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了呢?阿良也是原先江府的小厮,為人開朗活潑,雖然現今已經不在江府工作,但卻靠着自己的一點小手藝開了一家雕刻店,做些小生意。雖然不知道那兩人到底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但談婚論嫁也不過最近的事。
我微微搖頭,卻是打心裏為翠娥開心。總算,這個小女孩也找到了一生摯愛了,我也不用為她擔憂了。
念君思突然湊到我的耳邊,笑道:“你家的丫鬟都已經要嫁人了,你做小姐的怎麽能比她晚呢?”
我立時紅了臉,撇開臉不回他的話。他的嘴唇微微離開我的耳朵,總算讓我放松了一下,只是他的笑聲卻是尤為清晰,讓我甚為惱怒。
我心想,忍,我忍。
途中偶遇劉管家,劉管家盯着我們兩個看了一會,蒼老開口。“念大人啊,我也就說說,你怎麽到現在都不能成功呢?我現在在懷疑自己有沒有站對陣腳了。”
念君思謙遜道:“劉管家,我定會成功的,您老不用擔心,也就這幾天的事情。”
老管家又道:“念大人啊,你是有所不知啊,最近江家主向我打聽這城中有沒有哪家人家有好公子啊,我覺着懸啊,懸啊,說不定你哪日就有情敵了啊。”
念君思臉色一僵,又扯出一絲笑容道:“劉管家就不用擔憂了,我一定會成功的,快了快了。”
老管家這才拱了拱手,離去了。
我擡頭,狐疑問道:“你啥時候跟劉管家這麽熟了?”
他恢複運籌帷幄的高深模樣,道:“山人自有妙計。”
我嘁了一聲,表示自己不勝在意。其實,我非常在意……
途中又遇到林氏,從來在外裝作淡然模樣的她第一次上前搭話,她冷聲開口,“上次念大人所說的方法甚為有效,不知你是否還有其他的方法?能否再指點一二?”
念君思謙遜道:“這事我自然是傾囊相授,上次的欲拒還迎法也不過是個皮毛,更加厲害的方法其實是保持神秘法,您這幾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搗鼓自己的事情,讓他好奇,保準他天天粘着你。”
林氏恍然大悟,施施然離開了。
我再次狐疑擡頭,“念君思,你挺厲害的嘛,不過幾天,就已經搞定了這麽多人了?完全收入你囊中的模樣啊。”
念君思揚起自信的笑意,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我又道:“不過,你教桃芝這些辦法幹嘛啊?他們兩夫妻不是挺和諧的嗎?”
念君思道:“哎,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這兩個人到現在都沒有互通心意呢……”
我訝然,所以說他們都已經到了中年還沒有子嗣的原因其實不是人妖殊途,而是因為還未互通心意?天哪,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麽過了這麽多年的啊?
我震驚了好久,震驚過後已經到了後院。江世博正穿着布鞋布衣在田地中澆花,神情淡漠,好像看的不是花田,而是一田白菜。
作者有話要說: 哦哦哦,最近文風如同脫缰的野馬~話說,大家覺得我寫逗逼的好,還是寫正劇風好?哈哈哈。
☆、第 肆捌 章
江世博站于花叢中,旁若無人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他神情淡漠地回過頭,打在我們臉上的視線轉瞬即逝。
“怎麽,你來了做什麽?”他這句話定然不是對着念君思說的,而是對着我說的。
我尴尬地喚了聲。“爹……”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該跟江世博說些什麽,畢竟沒有什麽共同的話題,我裏子裏也不是真正的江月尹,與江世博說話我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念君思厚着臉皮替我做了回答。“我們來看看您。”
江世博回頭睨了眼,手上動作未有停下,但是卻是以沉默來拒絕跟念君思談話。
我擡頭望了望念君思,念君思抿起嘴角,示意我不用擔心。
“江家主種的這一地郁金香可真是別致,我也不過在樹上看到這種異國之花,卻未曾想到江家主可以在金陵帝國培育出來,當真是厲害。”念君思推着我的輪椅到了花田的外沿。
我愣了愣,第一次聽說這種奇奇怪怪的花原來是叫郁金香,果然是別具風格的名字,我想。
江世博澆花的動作頓了頓,回頭瞄了眼念君思,但随後便掩去了眼中的喜悅,重新回過頭自顧自做事了。
我心中一喜,心想有戲。我擡頭與念君思使了個眼色,他也是滿臉自信。
他又道:“江家主,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彼岸花。”
我一愣,江世博也是一愣。江世博這次沒有顧忌自己對待念君思的态度,張嘴詢問。“怎麽?你有它的種子?”
他道:“我有一将領朋友從關外帶來過這種花的種子,只是還未有人可以培育出來。”
江世博的面色明顯有了一絲松動,陰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念君思立刻繼續道:“如果江家主喜歡,我便向那朋友讨一些。”
江世博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念君思,終于松了口,走到花田旁邊放着的水缸旁,将水壺随意放置在水缸水面之上,朝着靜候在旁的小厮道:“去給念大人上杯茶。”
這一句話,令在場的人都是一愣,我喜上眉梢,偷偷朝着念君思使眼色,這辛苦了大半個月總算是有成效了。
小厮反應過來,立刻應了一聲,跑出後院,倒茶去了。
念君思看江世博先行落座,才推着我到了石桌的旁邊,石桌上放着未破的棋局,黑子白子錯落有序。
江世博冷聲道:“座。”
念君思将我推至江世博的對面,他自己的旁邊,自己才緩緩落座,開口道:“謝江家主。”
兩人旁若無人的相互對視,搞得我像是多餘的人一般。
小厮已經回到了後院,手中還托着兩杯茶,我再次無奈,這次還被小厮給無視了。
小厮放好茶,退到了一邊。江世博與念君思皆端起茶杯,揭開了茶蓋,悠悠清香撲鼻而來,聞那味道應該是普通的碧螺春。
不過,普通是普通,卻是現如今整個江家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茶葉了。雖然不知道為何江世博會因為一朵花而放下成見,與念君思交談,但不得不說,這确實是個好的現象。
江世博抿了一口茶,悠悠然放下茶杯,指了指眼前的棋局,問道:“你破得了這局殘局嗎?”
念君思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姑且一試。”
念君思從他這邊的棋盒中執起一顆黑子,略加思索,便放置在了棋局西上方的某一點上,我并不懂棋,只是覺得這盤棋又多又密,實在是難以勘破。這念君思到底是如何能如此迅速地落子的呢?難道不是亂來的嗎?
念君思并不是亂打一通的,因為江世博的面色開始劇變,甚至于他的嘴唇也變得煞白,立時放下手中的茶杯,倏然站起身來,俯瞰這整盤棋局,我被他如此的反應吓了一跳,弱弱開口。“爹?你沒事吧?”
江世博滿臉震撼,視線一直盯在這盤棋局上,讓我覺得一陣詭異,心想念君思這顆子下的有這麽好嗎?
江世博突然擡頭,但他明顯沒有望向我這邊,而是望着我旁邊的念君思。念君思神态自若,好似沒有看到江世博如此震驚的模樣。
江世博的面色總算緩和了下來,他失神地落于石凳上,喃喃道:“以退為進,果然好棋啊,好棋。”
我迷迷糊糊地,完全不知道江世博是看到了棋局中的哪個震撼的地方,我微微有些惱怒自己不懂棋局了。
江世博突然沉靜下來,擡起頭,冷然的眼神掃過我們兩人,道:“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個本事,且不說懂花,棋藝也是了得。”語氣中帶着贊賞,我心頭一喜。
這真的是天大的進步啊,之前江世博對念思君還是避而不見的呢。
念君思面色不露,卻是淡淡然然地将這句話接了下來,道:“謬贊了,我也只是略懂皮毛。”
“哼,不用再謙虛了。”
念君思一愣,随後坦然。“多謝江家主的贊賞。”
“念大人果然是足智多謀,擅長各種事務啊,怪不得小女被你迷得七葷八素的。”江世博睨了我一眼,我不禁吐了吐舌頭,心想這怎麽扯上我了,你們兩個男人開心地聊,我旁邊靜靜地聽不就得了?
念君思突然正色道:“江家主,我與你女兒月尹是真心相愛的,請江家主答應吧,我定然會對她好的,絕對不會讓她受任何的委屈。”
我聽了這話,雖然心中知曉這話是念君思說出來的客套話,卻仍覺得心中生蜜。我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只好低垂眼睑,對這事不做表态。
江世博道:“哼,我可覺得你配不上我的女兒。”他的語氣再次冰冷起來,語氣中帶着疏離。
我擡頭,喊了一聲。“爹。”我蹙起眉頭,有點糾結。
江世博瞄了我一眼,卻是不理我,依舊與念君思道:“另外,你覺得以你和我們江家的關系,适合嗎?”
我因為江世博這句話而心頭一跳,慌忙去尋念君思尋求幫助,我微微攥住了念君思的玄藍色綢絲長袍,有點擔憂地望着念君思。
念君思小聲道:“放心。”才回過頭對着江世博道:“上代人的恩怨并不是這輩子,不能代表我們,若是因為上一輩人的恩怨而耽誤了我們這一輩子,我才覺得這是錯誤。”
念君思的一席話,讓我深深震撼,我們只要過好這一輩子這句話是多難做到的一句話啊。然而他此刻簡簡單單地說出來,卻是讓我覺得這句話一定會被他實現。
江世博“哼”了一聲,似乎是對這句話不予茍同,我回頭去看江世博的側顏,卻看他一臉沉思,眉頭蹙起,顯然也是因為這話而受到了震動。
念君思伸出他的手掌,抓住了我攥着他衣擺的手掌,雙手相握,緊緊握着道:“我這輩子,只會選擇她,也永遠只會選擇她,其他人,我是完全入不了眼。”他澄澈的眼底深不見底,我整個人都似乎被他的目光吸攝進去。
我回過頭,鄭重地對着江世博道:“這輩子,我非他不嫁。”
江世博并未暴跳如雷,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一個字。他只是哀嘆了一聲,端起茶杯緩緩抿了一口,望向了遠方。
盛夏時節,知了在林間歡愉歌唱,而江府與念府也正逢上了大事——喜事。
那次談話過去不久,念君思便借着贈送彼岸花種的名頭陸陸續續,勤勤奮奮,一天不減地去拜訪他所謂的岳父大人,而那位高傲的岳父大人江世博在他如此厚臉皮的拉扯下,極不情願地答應了我們兩人的婚事。
說是答應,還不如說是被坑的,至于怎麽坑的,好像是念君思以之後花種的名頭給騙來的,具體如何實施,我還真不清楚。
總之,這件大事就這麽被确定下來了,襄陽城內所有的百姓竟是比江世博還知道的早,倒是省了江世博口頭功夫。
剛開始幾天,江世博還有些悶悶不樂,但幾日過去,不知道是因為放棄還是絕望怎麽的,他繼續做他的每日任務——澆花去了。
我看着這些變化,也是措手不及,不過來都來了,那自然是要直面的。作為女方,彩禮也是必要的,方氏天天撐着她那虛弱的身體,為我左右奔走,我真是越看越難過。
看着方氏又要出去走一趟,我終于忍不住叫住了她。“娘親,你好生在家裏歇息着吧,不是還有姨娘嘛,你現在身體不好,應該多多休息。”
方氏那虛弱蒼白的臉上帶着惱怒,她羸弱的身子緩緩走近,呵斥道:“這怎麽行,這可是我女兒一生唯一的一次出嫁啊,自然要辦的風風光光的,我當然要搭把手,否則我怎麽好意思說是你的娘親?”
我被娘親的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只好道:“那我也陪着娘親。”
在我的百般撒嬌攻勢下,娘親拗不過我,只好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 O(∩_∩)O好的,總算把時隔一個月的第一章給碼出來了……(其實我只是碼了800字,其他都是之前碼的,哈哈哈= =)
☆、第 肆玖 章
襄陽城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特別是太平街這一帶,真可謂是襄陽城的龍頭地帶,可以說,沒有太平街這條街,襄陽城便光芒不再。
翠娥與琳鳴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照顧着我們,寸步不離。這個時候,我才發覺自己真的是太過于任性了,我與方氏一樣都是不便的身子,都需要別人照料,而兩個不便的人一塊上街,那更是增加了他們的工作量。
我有點郁悶,卻是只好埋頭于和方氏挑選飾品。
聽方氏講,姑娘出嫁的時候,娘家一定要準備好所有的嫁妝,這樣才算是對男方的尊重,同時也是為了讓男方好好疼愛自己的女兒的一種手段。我聽得津津有味,與方氏一邊挑選,一邊談話。
“娘親,我覺得這個碧玉洛書簪不錯,要不就買這個吧。”我搖了搖手中拿着的簪子,一臉興奮地問道,這個簪子通體碧綠,在日光中璀璨靈動,而上面貼合着的鋁條金箔更是有一種點睛之筆的完美感。其實,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我非常喜歡它。
娘親看着我那一興奮樣,無奈地搖了搖頭,寵溺道:“你若是喜歡,便買着,不過這簪子,娘親還得親自給你挑選一只。”說話間,她已經選好了中間的那一只镂空黃金珍珠簪,相當華麗,可以說是整個盒子中最為光彩照人的明顯飾物。
我愣了愣,雖然本身并不是很喜歡這種大氣的東西,但我還是欣然接受了過來,拿在手中把玩了一會,我才将它放在一旁。看着已經大把的飾品,我覺得已經可以了,便道:“娘親,我看這麽多,已經夠了,現在我們回家吧。”
方氏又随手拿起了一串珍珠項鏈,放在了要買的那一堆。我不禁懷疑今日我們所帶的銀子到底夠不夠付清這些東西。
飾品店的老板早就樂開了話,谄媚道:“夫人還需不需要寫別的?你女兒長得這麽好看,要不試試我們本店最好的流蘇奇雲耳墜?這可是本店最名貴的飾物,一般人來買我還不拿出來呢!怎麽說也是要會成為我們念大人的夫人的人了啊,怎麽能沒有那一兩件名貴的飾物呢?你說是不是,夫人。”
方氏一聽,眼中又再次放出了火熱的光芒,我看得心驚膽戰,卻只好呆在一旁,看着那虛弱的人大手一揮,豪氣卻又虛弱的聲音應道:“你怎麽不早些拿出來,我要了。”
我一滞,趕忙拉方氏的袖子,小聲提醒。“娘親,我們帶的銀子可能要不夠了。”
方氏用她修長冰涼的手指一點我的額頭,嗤笑道:“你當娘親沒有一點家當嗎?”
我一聽,頓時明白娘親是準備自掏腰包了。我一時心中感動,出聲道:“娘親……”感激的話語,無法言說。我知道這是方氏對江月尹的愛,如今我霸占着這種愛,當真有些力不從心,那畢竟不是我應該擁有的東西啊,如果,有一天,娘親發現我并不是她真正的孩子,而是一個占據她孩子身體的鬼魂,到那時候,娘親會有什麽感想呢?一定非常痛苦吧,一定十分絕望吧。
方氏與那老板正火熱地聊着什麽,完全沒有看向這邊,于是便沒有看到我如此脆弱的表情。我知道,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就像一只将被主人丢掉的小狗,就怕主人說不要它……因為那個時候,它便真正的無家可歸了;只是我并不是這樣,我只是貪戀這塵世的關懷,不願将之舍棄,或許,在某一點上來看,我是個只為自己的自私的人吧。
買了滿當當的東西回去,不得不租了輛馬車來放置那一箱的飾物。翠娥與琳鳴坐在車廂外,與馬夫攀談,而我與方氏則坐在車廂內,聊着話。
是方氏先出的聲,她突然問道:“月尹,你愛那個人嗎?”
我當時正準備躺下來休息一會,聽到這話,便換了一個方向,将頭枕在方氏的懷中,往她的懷中擠了擠,雙手環住方氏的腰際,回問:“娘親問這個幹什麽?我不愛他怎麽會跟他在一起呢?”
娘親的表情我看不到,只能感受到她那冰涼的手指輕輕覆上了我的黑發,摩挲着,好似在撫摸着摯愛的珍寶。
方氏緩緩撫摸着,緩聲道:“這樣娘親便放心了。你們兩人要好好過日子,你要盡量的理解他,陪伴他,不要讓他感到孤單,不要讓他感到悲傷。從此以後,你們便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對人,你們兩人将會緊緊得捆綁在一起……”
方氏還在絮絮叨叨得說着什麽,可是我的眼睛裏卻已經噙滿了淚花。我一直知道,方氏的壽命已經沒有多少了,她能撐到現在都已經是件奇跡,我知道,方氏自然是知道得更為清楚。而她現在告訴我的,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是作為母親的最後叮囑了,一想到這事,我心中便酸澀不已,而眼中的淚水便像決堤一般汩汩而出。
方氏撫摸着我的黑發,好似沒有感到她腰間的淚水,只是繼續道:“月尹啊,你一定要将你的雙腿治好,這樣我才能安心。”
我窩在方氏的腰間,悶聲道:“娘親,我不想嫁了,我就在你的身邊陪伴你一生一世。”
方氏扣了一下我的頭顱,我吃疼。方氏恨鐵不成鋼道:“你這個丫頭片子,不要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說道這,她突然轉移了話題,聲音也變得缥缈。“月尹啊,你幸福了我才會幸福了。”
我一怔,淚水根本止不住,就連哭聲,也再也抑制不住,嗚咽失聲痛哭起來。
而方氏,只是那麽靜靜地拍打着我的背部,沒有再說一句話,就好像陷入了沉睡。
家中充斥着喜慶的氣氛,就連平日裏不茍言笑的林氏,也就是那裝模作樣只做表面功夫的小狐貍也是沒有抑制住心中真正的喜悅,竟然在家裏忙裏忙出,一點也沒有那端莊賢惠的模樣,倒像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一般,全身上下都充滿着活力。
每每看到小狐貍那充滿着活力的樣子,我便覺得好像所有的壓力與不安全都消失不見,取之而來的便是淡淡的安定感。
江世博坐在湖邊邊品茶邊觀察小狐貍,而我則呆在方氏的房中邊照料着方氏,邊打開窗戶望着小狐貍。
看着看着,便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有點想念君思了啊……
只是這婚前,男女雙方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見面的,否則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再者,念君思最近幾日都在忙朝野之事,也沒有時間會面。
婚前最後一晚,我安頓好方氏,打發走了翠娥,才準備回自己的寝室。夏日的夜晚,總是那麽涼爽幹燥,帶着一絲夏日的香味。湖邊,濃郁的樹葉沙沙作響,吹奏着一日的閉幕曲,蟬聲依舊,為那閉幕曲伴奏。
身後傳來一陣詭異的響聲,我驚得回頭一看,卻是什麽都沒有,樹葉在枝桠舞動,黑夜在過道上沒了盡頭。
我的心砰砰直跳,咽了一口口水,才推動着輪椅戰戰兢兢地往前推行。
身後那腳步聲愈來愈近,我推行的速度也緩緩加快,卻是一點也不敢往後看。月夜籠罩着湖面,湖面波光粼粼,給這一異常的現象更增添一絲恐怖感。
那人的手突然搭在了我輪椅的後把上,我驚得尖叫起來。“啊——!”
後面傳來一聲熟悉的低沉的聲音。“是我。”那聲音中帶着些許的無奈。
我驚訝回頭,果真是念君思。“念君思,你怎麽來了?!”
那人的面色在月夜中看得不算真切,但我卻能看清他上揚的嘴角。“我們那麽多日沒有見面,為夫甚為想念。”
我臉頰羞紅,卻不甘示弱。“我還沒嫁給你呢!小心我悔婚。”
“哦?你忍心放着一個大好青年不要嗎?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他氣淡神閑,話鋒一轉。“倒是你,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小了。”
他說的是我之前那戰戰兢兢的模樣。我一呆,笑道:“我本來膽子就不大。”其實我在說謊,我的膽子确實不算小,這次如此害怕并不是怕有人謀財害命,不是怕孤魂野鬼索命。只是怕那聲響是從下面傳來的,我怕的只是我的所作所為被上仙或者鐘馗他們發現。
一旦被發現,那麽我定然會被抓回去,到那時……
我不願再細想下去,只願他們發現的時間再晚一些,再晚一些……最好晚到念君思老去,我也老去。
我轉移話題。“倒是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結婚之前男女雙方不能見面難道你不知道嗎?”我裝作一副正經的模樣,訓斥他。“這樣可是不對的哦,怎麽能如此随意呢?”
他一聽,倒也沒有反駁,靜靜地聽我的訓斥,就好像是一位乖學生一般,認真聆聽先生的教誨。
我看他認錯态度如此之好,便也不再逗他,畢竟他那面癱臉接受訓斥的可憐模樣對我來說殺傷力太大了。我咳嗽了一聲,道:“算了,念你是初犯,我便饒了你。”
“哦?難道我還要犯第二次?”他突然回道。
我一愣,随後嗫嚅道:“當然……”這不字剛想要出口,卻被我壓抑了下來。我真的有資格讓他不再愛其他人嗎?我身份的溝壑,我身體的殘疾,都是那麽沉重。
他幫我接了下來。“即使你讓我犯我也不會犯的,此生我只會娶你一個。”
一世一雙人,這是多麽完美的詞句,卻又是多麽難以做到。然而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我卻認為,如果是他,他一定會遵守……只是這句承諾我真的承擔的起嗎?
我咬了咬牙,不再細想。
倒是他又再次開口。“明日就新婚了,我們今日就權當最後一次約會如何?”聽他那略帶孩子氣的建議,我竟然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當真是牽着鼻子走啊,牽着鼻子走啊。我無奈,卻任由他推着我到了湖邊。
作者有話要說: (⊙o⊙)哦,可能明天又要開虐了。對于這種事情,我只想說,集滿酸甜苦辣鹹,才算是滿漢全席~
所以,<( ̄3 ̄)> 表! 打我!!!
QAQ
☆、第 伍拾 章
湖邊,落定。
念君思望着閃動着光輝的湖面,娓娓而談。“上次,跟江世博下棋的時候,無意中聊到了江月尹。”
我靜靜聆聽。
“他說,在我上京的那一日,江月尹曾經斷了氣,然而,卻在入棺那日複生了。”
我一驚,最終還是被他知道,江月尹真正的死亡是什麽時候了。當時,念君思也曾經問過我,真正的江月尹是如何死去的,我卻一直只是說她是暴斃而亡。
“當時我聽到的時候,手上的黑子差點拿不穩。”
他并沒有說他當時的感受,而是平複陳述。
“念君思……對不起……”我沉悶開口。
“這也是為何,這幾日,我不敢見你的緣故……”
“念君思,這件事情真的不關你的事情,生死各有命,江月尹只是陽壽已盡,并不是因為你……”
他打斷了我,道:“別擔心,這麽幾日,我也想通了。江月尹的死的确是我造成,然而,我如果一直帶着對她的歉疚才是對她的不敬,所以,我決定感激她,從心底感激她。”
我擡頭凝望念君思的側顏,發覺他一臉堅毅,并未有一絲的落寞。我真的放心了。
我轉回頭,直視着前方,道:“其實,當時,江月尹的魂魄一直彌留在人間,不肯進入幽都,你知道為什麽嗎?”我提問,卻并未聽他回答,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
“江月尹當時知道了她父親的計劃,決心要告知與你,直到我答應轉達,她才願意離開……只是,找到你的時候,什麽都變了,而那句警告也再無用處。”
夏風拂過,即便是夜間,也帶着一絲暖意,好似涓涓細語透過我們的心房。
對啊,我們之間的再次相遇,或許是因為那個丫頭呢。
我伸出右手五指,念君思輕笑了一聲,也伸出了他左手的五指。十指相扣,直至天明。
清晨,一聲炸響,我立刻從睡夢中醒來。
翠娥咋咋呼呼地跑了進來,氣喘籲籲道:“天哪,我不小心睡晚了!小姐,起床啦,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啊!”她頭上的頭發還有點亂糟糟的,兩圈黑眼圈極為滑稽。
我指着她,哈哈大笑。“翠娥,你快看看你自己吧。”
念君思早就已經不再,我也不記得昨日自己是如何進了屋子的,想來應該是我睡着之後,他将我帶進屋內的。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發覺自己只穿了裏衣,不禁臉頰發燙。
我轉移注意力,趕緊對着翠娥道:“現在幾時了?”
翠娥正在整理自己的妝容,但頭也不回地立刻回複。“巳時了,我剛剛跑過來的時候,看見外面的迎親隊已經到了家門口了,家主跟大夫人都在外面呢。”
我微微掀起被角,道:“翠娥,幫我寬衣。”
翠娥立時領會,連頭發都來不及整理,就拿起木架上挂着的手巾,放進木架上架着的臉盆中,沾上水,擠幹,弄平整,才将之遞給我。洗好臉,翠娥将我從床上扶了起來,坐上輪椅,才緩緩推至梳妝臺。
鏡面模糊,只看得清大概的輪廓,銅鏡中的自己臉龐沾染着喜慶,只是這人卻與記憶中的自己相差甚遠,讓我有種詭異的不真實感。這實感,這觸覺,這呼吸間的一吐一吸,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夢幻的呢?
翠娥欣喜地為我梳妝打扮,一手執着我的發絲,一手拿着木梳,爐火純青的功夫讓我暗暗贊嘆。我覆上翠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