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夥子不回他。
就挺無趣的。
舒之意還想騷擾他,轉眼間一個空姐笑咪咪往他們走來,吓得他一個肩頭猛縮,往窗戶那邊靠,用行動告訴空姐,他不認識林立标。
空姐過來溫言細語問林立标要喝點什麽,要不要毯子,還很不好意思,代自己的同事要了幾張簽名照。
等林立标忙完,旁邊的那個黑發年輕人正縮在靠窗邊的一角睡得賊香甜,看他身體表現出來的狀态,他睡得非常松馳。
這位哥,可能是以秒鐘入睡的吧。
這可能是他三十多還像二十多的原因吧。
沒心沒肺的。
毯子要來,林立标蓋到了他身上,空姐輕問聲他們是不是認識,他朝空姐點了點頭。
空姐不着痕跡的多打量了舒之意一眼。
可惜舒之意戴着墨鏡和口罩,不是很看得出清楚長什麽樣,只能從輪廓和衣着,看出來是個很帥很時尚的年輕人。
林立标沒緋聞,他從十幾歲踢球,幹這行幹了二十年,一次緋聞也沒傳過。
以前誰也不信他真沒女朋友,後來有人有一次有記者追問他,前後三個不同的記者都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從來不回答這個問題的林立标看着記者問了一句:“你發啊?”
接着是他老問的那一句“下一個問題,”把這事帶過去了。
可他這邊過去了,民間卻瘋了,這是林立标第一次比較正面的回應,他沒女朋友的事。
那陣子,冒出了很多林立标的“前女友們”來,煞有其事地演示了一番他們的交往和分手,影後們表演得太逼真,好多女粉絲當真了,到林立标的住所和訓練場地抗議他,讓他不要當“渣男。”
這場大戲的落幕,以這位爺讓律師真刀實槍把這些女影後們告上了法庭告終。
這位爺狠,外面把他罵得他就算死十次也洗涮不清自己造的孽,大家都在坐等事實成真的時候,他一動不動,後面一動,那就是要人命了。
據說他前後将近三十個律師團隊近一千人,每位影後對應一個律師團隊,差不多在前後一個星期的時間,把她們轉發超過五千的人都拉上了法庭被告席,惡意逃避不去的,有專號催促和報警,這些肇事者的背景也被曝光,有幾個還真因為別的事情鬧的太大,還有一個是逃犯,真他媽進去了。
這事轟轟烈烈得,比他的诽聞還轟烈,自從之後,網絡上也沒有人碰瓷“我是林立标女友”“林立标找J”這類的新聞了。
這世道,慫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林立标打球和教球,都透着一股“老子不要命”“老子厭世”“老子不想死”活的狠勁和疏理感,當他把他這種狠勁和疏理感也發揮到生活當中的時候,他的投訴反而少了很多。
這幾年他的投訴少了,一是隊員們麻木了,二來大家也是發現他就是打不死的程咬金,打不死就算了,你要是老打他,他煩了反過來就是一巴掌,要是打人不成反把自己打死了,那得多冤?
算了算了,不跟這哥們較勁了。
所以林立标的師父,前總隊總教練洪木就很不明白這件事,為什麽徒弟比他還要狠,他徒弟那是隊員在人前笑得太開心了,他都會衆目睽睽之下,把人拖到沒人看到的地方把人打哭的主,為什麽他徒弟投訴反而比他少很多?真他媽搞不明白,世道亂了。
不過,他想不明白,林立标一句“我報應在後面”就把這位老大爺逗樂了,老大爺笑罵道:“還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洪木以為徒弟知道得罪人太多了,後面肯定會有人搞他,其實林立标所說的報應,不是別人的報應,那個報應就一個名字,叫“舒之意。”
其他的事,他行得正坐得穩,無所謂別人怎麽對他,是好是壞,他一力承擔就是,那些是事情,是事實,談不上“報應”兩字。
舒之意就真是他的報應。
舒之意在他的世界為所欲為。
這人離婚回了他們的家,他回去,看到他的第一眼,這人還挺嫌棄他的,捏着鼻子從門邊強硬遛過去,跟他道:“我跟人約了飯,我去吃飯了,你臭死了,洗個澡去,廚房裏應該有吃的,你自己弄弄。”
說完就走了。
那是将近三年以來,他們的頭一次見面。
舒之意對他的态度跟以前一樣,就好像舒之意對林立标這個人無論是什麽樣子的,林立标都得接受。
林立标還真接受了。
那種別人對他一做,他一秒鐘都忍受不了的事,舒之意要是這麽幹,他就會忍受。
至于為什麽,他只探究過一次原因,想清楚了之後,就再也沒想過這事了,任由舒之意在他的世界橫沖直撞,橫行霸道。
圖片
下了飛機,兩手空空拿着個手機的舒之意四處張望,首都機場大半年沒來了,變化不怎麽大。
這世界發展不快嘛,沒以前快了,不爽……
舒之意撇了撇嘴,對讓他沒有産生出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相思愁的首都機場很失望,順道甩掉了林立标要牽他的手。
牽什麽牽,這人賊拉多,誰知道裏面有哪個是幹娛記的?
再說了,現在是個人手上就有手機,不怕拍呀?
舒之意東看西看,看到快要去行李臺那邊了,他又湊到林立标身邊,沒事人兒一樣道:“有車接你嗎?你打個電話跟人說一下,我先過去。”
他打算扔下林立标讓人去取行李,他先去車裏趴着。
林立标拿出手機,把車的號碼牌發給了他,又給那邊的人打了個電話,“王盛,有人先過來你車那邊,你先放他進去坐着,我大概過二十分鐘左右把行李推過來,你在停車場等我就行。”
被他叮囑開了保姆車過來接機的王盛在那邊納悶不解這多出來的人,“誰啊?師父你帶人了你怎麽不跟我說一聲?我還以為是來拉你帶給我們土特産的。”
哪有那麽多的土特産,他們随行帶的三個大箱子,兩個半箱子不是舒之意的衣服枕頭就是舒之意要的一些書和文件。
至于林立标的,占了半個箱子,那半個箱子還真裝了一點土特産,是十幾包果脯。
“他先過來,你看到他放他上車。”林立标沒說是誰,就挂了電話,繼續往前走。
舒之意一聽“王盛”兩字就有點不樂意了,但林立标走得太快,很快,透過墨鏡和口罩發現林立标的人越來越多,舒之意這腳一縮,人就更遠了。
他灰溜溜地溜出了出口,去了停車場。
看到牛高馬大,俊美陽光的足球王子王盛,舒之意那人還沒到跟前,假笑就揚在臉上了,一到人跟前,他就揮手,“足球王子,你好哇。”
王盛瞥了眼他,不知道他是誰,冷漠地別過臉,又看向了來人的入口處。
“你标哥讓我來的,”看來不知道他是誰,舒之意摸了摸口罩,乖乖道:“我先上車了?”
“你?”王盛反應過來了,拉下口罩,笑得跟太陽一樣的火辣辣,“原來是我師父的朋友啊,師父說的是你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還以是哪個球迷,趕緊的,上車!”
他把後面的門趕緊拉開。
咋成他師父了?我咋不知道,看來我得關心關心一下我家小夥子了。
不知道自己男人成為了王盛師父的舒之意上了車,從善如流道:“你師父就在後面取行李,很快到了。”
“你沒帶行李啊?”王盛有點奇怪。
“他一起取了。”我男人在,我是那種會放任自己幹粗活的人嗎?舒之意不是,所以他在保姆車上翹起二郎腿,心安理得的玩他的手機。
王盛看他玩手機玩得太專心了,逮不着空閑聊,只好拿着手機,往來人的地方看着等,等他師父過來。
好在他師父很快就過來了。
把行李放好,王盛跟師父正要說話,卻見師父往後面的座位走去了。
等他上了駕駛座,只見他師父屁股剛落下,就見那個戴口罩的年輕人拉下口罩,和他師父道:“你沒跟洪木說我來吧?”
舒之意怕林立标跟洪老頭先說了,他進河西灣的第一個見的人就是洪木那個老頭那張喪氣的臉,多晦氣啊。
“嗯。”舒之意沒系安全帶,林立标去拉他那邊的安全帶,随口應了一聲。
“說了?”舒之意眼睛瞪大,扔下手機手就往林立标臉上砸,“還過不過了?我一過去就看你師父那張老臉,你嫌老子日子過得太好,看不慣是不是?”
前面,王盛被他那副熟練的潑婦罵街行頭吓得目瞪口呆,後面,等他看到他師父,那人送“半步紅”外號,半步之內就要見血的師父,他們總隊的總教練任由人抽他的頭,不躲不避,不當一回事,還頑強的拉過了這人座位的安全帶,幫人家扣上了。
對人多好的師父啊,多捧的安全意識,王盛都來不及贊嘆,就見那年輕人長腿一提,往他師父受過傷的腳上踢,嘴裏罵罵咧咧:“我要是跟他鬥起來,你要是不幫我,你給我去死!”
什麽人吶!
王盛驚得連開車都不會了,他一臉的呆若木雞,轉過頭去。
林立标沒說話,把他的腿拿回去放好,把他掉在椅子上的手機撿給他,淡淡道:“洪教練在家裏做了飯。”
“他想毒死我?”舒之意立馬想到了這個,傳神明亮的眼睛發着驚愕的,不敢置信的光。
教練以前可能是想過毒死舒之意,沒找到好辦法,現在大概是不想了,因為林立标這些年也沒有過誰,老洪徹底死心了。
關于教練對舒之意的看法,舒之意從來不問,林立标從來不說,但現在他們年紀都大了,中年人了,林立标也不想舒之意一看到他師父扭頭就走,這次他帶舒之意出來,也是想,不想什麽事都一個人了,他道:“不會,他才退休。”
日子過得好極了,不會用毒死人,毀掉自己的生活。
“那他幹嘛見我?”
“他住在我們隔壁。”
“咱不能換房子?”
“不能。”
“為啥?買它個新的!”舒之意立馬抄起手機。
林立标一看他找買房平臺,把他的手機拿了過來,把自己的手機拿了過去,和他道:“師母之前說要見你,我沒回她,你給她回個視頻,家裏房子是她幫我們收拾幹淨的。”
手機有毒,不能接!舒之意看着林立标的手機掉到他腿上,他驚愕的看着林立标,真心實意地感嘆了一句:“你是不是傻?”
當初搞掉他和林立标的,是林母的行動,這位天才師母的主意兼策劃啊。
他們從來沒說過件事,但這麽多年過去了,舒之意不覺得林立标不知道他當年離開的真正原因。
“只有師母了,”林立标把手機撿起,給他,看着他,“我不得不原諒,我沒法去地下和我媽面對面講我跟你在一起其實一直很幸福,但師母還活着,她老了。”
她需要跟舒之意說一起對不起,了結和他們的事。
“這……”舒之意拿着手機讪讪笑着,“我這嘴關鍵時候太毒了,要不咱還是算了?”
他前些年老做夢,老夢到林立标媽媽哀愁看着他,有一次在夢裏把他搞火了,他對着林立标的媽媽就罵:你搞了我一次,你們就死了,你還想搞我一次?親眼看着你兒子死掉是不是?媽的,老子火了,老子起來就幹。
自從那次他起來,他就再也沒夢到過林立标媽媽,至今都有四年了。
他是個連鬼都可以罵走的家夥。
自己不受委屈,受委屈的就是別人了,舒之意一下就不敢同情自己,同情別人來了。